对于苏方木而言,他的山崩塌了,黑暗的种子在他身体里肆无忌惮地疯长,恶的花枝在风中摇曳。
花逐连忙将房门上锁,房间里苏方木似乎重重地摔到地上,苏合香紧张得阻止花逐,她几乎又要哭出来了。
“阿逐哥哥,你这是在干什么?为什么要把哥哥锁起来?”
花逐拦住她:“合香,我不知道为什么,但是方木这个样子,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。”
“哥哥刚才不是这个样子的,阿逐哥哥,你不要这么锁着他好不好。”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央求道。
“合香,我们从小就一起长大,方木就像我的亲兄弟一样,难道我对他的担忧会比你的少吗?”花逐认真地对苏合香说,“等他好了,我就不会锁着他了。”
她慢慢松开了握着锁的小手。
的确,她没有见过哥哥这样,这样的他太陌生了。
“阿逐,你们在吵什么啊?”花爷爷拄着拐杖焦急地走过来。
见苏合香脸上泪尤未干,他重色厉声道:“阿逐,你是不是欺负合香了。”
“不是的爷爷,我们有事跟你说。”花逐非常严肃地讲。
“竟有这样的事。”
花爷爷听完后,看了一眼花逐,淡淡道:“合香啊,兴许是你哥哥烧糊涂了,你先去休息,可能明天你哥就会恢复正常了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苏合香欲言又止,“好。”
花逐刚要送苏合香回房,花爷爷道:“阿逐,你带我去见方木。”
“哦,好的爷爷。”
花爷爷觉得很不可思议,苏方木的言行举止很异常。
屋里没有掌灯,花逐上前开了锁。
窗前漏进一束束月光,月光如水,汩汩而流。
烛光初起,灯影扑朔地摇摆着,床上已经空了。
“我知道你是谁。”他们循着声音看去,苏方木隐没在黑暗中的身影渐渐清晰。
花爷爷拄着拐杖站在原地,花逐上前喊苏方木。
“方木。”哪知苏方木骤然五指呈爪向他袭来,花逐吓得后退一步,恰好躲过了苏方木。
花爷爷的右手在宽大的衣袖下攥紧。
苏方木走近花爷爷,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对他说:“我,也知道你是谁。”
他波谲云诡地笑起来,苏方木眼前的如墨灌注的人形冒着黑气,袅袅成空。
花爷爷的手心里沁出了汗,但他在等苏方木继续说下去。
苏方木嘴角上扬,看起来早已洞察一切,“你们都不是人。”
有那么一瞬间,花爷爷瞳孔倏地放大,但很快又恢复正常了。
他还在等。
苏方木眼中似有仇意,花逐推开他,护在花爷爷身前。
“你们——都是吃人的怪物变的——哈哈哈哈哈——”癫狂的笑声在房里响起。
“你们杀了我父母妹妹还不够,还想害我。”苏方木伸手就要去抢手杖,花爷爷说巧不巧地转身闪开。
花逐冷汗涔涔,花爷爷却松了一口气。
“阿逐。”花爷爷搭上花逐的手,“罢了,我们走吧。”
眼前的两道黑烟消散在房里,苏方木坐下来,他的后背都被汗浸湿了。
还好合香没有看到苏方木现在的样子,不然她定伤心欲绝,花逐低头想着。
“爷爷,方木这是怎么了。”
“他看起来受了不小的刺激,而且这几日高烧,极有可能……”
花爷爷坐到院子里的凳子上,面目凝重,“疯了。”
花逐难以置信地看着花爷爷,心情复杂。
花爷爷目光如炬,他双手叠放在手杖上继续说道:“他碰上了邪物。”
“爷爷何出此言?”阿逐不明所以地问。
“他说,我们是吃人的怪物,而且,杀死了延居和慈姑,看我们时,好似有枕干之雠。”花爷爷抬头看着缀满星子的夜空。
“花爷爷意味深长地说,“神帝创人界,人界生众邪。天左那些的邪物看来是关不住了。”
花逐眉头紧皱,他关切地问道:“爷爷,先不管邪物,方木怎么办?难道他好不了了吗?”
“方木这个样子,老头子也无能为力啊。”花爷爷眉头深锁,长叹一声,“不过,且先看看他的病情如何,才能下结论啊。”
“爷爷……”花逐欲言又止,不知道该不该问。
“嗯?”
“那场山洪……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山洪?”
“不错。”花爷爷这回出乎花逐意料地坦诚。
“所以我才让你去找延居和阿慈,说我有事让他们过来。不过他们虽然躲过了这一劫,却出了变数。也许,这就是命吧。”花爷爷目光深邃,说罢便回房去了。
花逐耷拉着脑袋,如今,真的没有办法了吗?花逐越想越不甘心,一拳捶在墙上,一声闷响。
花爷爷面目凝重,他踽踽独行,眉头深锁。
月光,将他的影子拖得细长,黎乱的思绪环抱着他,走过漫漫长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