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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 南汉 中宗刘晟(2/2)

乾和七年七夕,我在瑶光楼设宴。老七献上个昆仑奴,浑身黑得发亮。那黑鬼突然挣脱锁链扑过来时,我正端着酒杯喂宠妃吃荔枝。等禁军乱刀砍死他,才发现宠妃脖颈上插着根银簪——和当年北苑井里搜出来的一模一样。

这事过后我添了个毛病,见不得人戴首饰。宫里女子都剃了光头,朝臣上殿前得卸了玉佩鱼袋。有回礼部尚书忘了摘犀角带,我抄起砚台砸得他满脸血:\"你这腰带是要勒死谁?\"

八月里最闷热那天,我在冰窖审人犯。刑架上吊着的是老七府上的花匠,浑身被冰水浇得发紫。\"招了吧,谁指使的?\"我拿铁钳子夹他脚趾玩。那老头突然咧嘴笑:\"陛下,您床底下有窝耗子啃玉玺呢。\"当夜我掀了龙床,挖地三尺找着个桐木匣,里头装着七皇子与吴越往来的密信。

冬至祭天那日,我在圜丘坛上亲手宰了老七。血溅到祭文上,把\"兄友弟恭\"四个字染得通红。回宫路上看见十七弟在街边买胡饼,我让禁军连人带摊子押回宫。小崽子吓得尿裤子,我掰开胡饼瞅了瞅:\"怕什么,下个月你生辰,哥给你铸个纯金的饼铛。\"

这些年我常去太庙转悠,看那些新添的牌位比祖宗牌位还多。有天发现供桌底下结蛛网,喊人把守庙太监活活打死。林延遇劝我修个新庙,我指着先帝画像骂:\"修个屁!这老东西生出十九个孽障,活该香火熏眼睛!\"

倒是母亲走的时候清净。老太太咽气前攥着我的手不放,我凑近了才听清她说:\"柜子…第三格…\"后来翻出个褪色的香囊,里头装着十九个金锁片,最小的那个刻着\"弘邈\"——十九弟的乳名。

那晚我把锁片全熔了打成脚镣,给冷宫里的吴越贡女戴上。女人拖着镣铐跳舞时,我躺在龙床上数头顶的夜明珠。数到九百九十九颗突然犯恶心,抄起烛台砸碎了三颗。飞溅的碎片划破脸颊,血滴在贡女雪白的胸脯上,像极了那年三哥被刺穿心口时溅出的血点子。

四十二岁生辰那日,我在瑶池殿前摆了百兽宴。岭南道进贡的孔雀刚拔了毛,厨子跪着说这畜生绝食七日瘦得硌牙。我抄起金叉捅穿他手掌:\"瘦了好,朕就爱啃骨头。\"血点子溅到烤全驼上,滋滋作响。

林延遇这老狗越发不中用了。那日我在龙床上咳出血痰,他竟敢用袖子来捂。我一脚踹在他心窝:\"慌什么?朕还能活到抱孙子呢!\"话没说完自己先愣住了——十八个儿子早被我杀得只剩三个,最大的那个去年刚被我扔进虎笼。

开宝元年春,吴越来的商船在珠江口翻了。我光脚踩在湿漉漉的密报上,看着\"宋\"字朱印被水渍晕开。\"赵匡胤...\"我嚼着这名字,突然想起老七死前咒我的话:\"你刘家江山早晚喂了北边的狗!\"

当夜我召来司天监。那老头哆嗦着说紫微星暗了,我让禁军把他绑在观星台上喂蚊子。天亮时小太监来报,说老东西被叮得浑身流脓,倒还喘气。我拎着盐罐子上去,亲手给他腌成了人干。

五月里最燥热那天,十九弟的鬼魂找上门了。我正批着军报,忽见铜镜里冒出个湿漉漉的脑袋。小崽子还穿着投缳时的白衫子,脖颈上勒痕发紫:\"四哥,我《孝经》背到第九章了。\"我抡起镇纸砸过去,铜镜裂成三瓣,每道裂缝里都渗出血水。

这事过后,我搬去冷宫住。西北角的厢房终年晒不着太阳,正好合我心意。只是每夜子时,井里会传来婴孩哭声。林延遇说是野猫叫春,我让他下井去捞,捞上来半截泡烂的襁褓——金线绣的\"邈\"字还认得清。

七月半祭祖,我在太庙发了疯。列祖列宗的牌位挨个抽耳光,抽到先帝那块时,木刺扎进掌心:\"老东西,生这么多讨债鬼痛快么?\"供桌上新供了坛骨灰,是我上月刚烧的十四弟。风从窗棂灌进来,灰扑了满嘴。

那夜回宫路上,我瞧见禁军统领在墙角撒尿。月光照着他后腰的刺青,是半截盘龙。\"好啊,盘到朕的禁宫来了!\"我笑着解下玉带扣,亲手勒断他脖子。血从七窍喷出来,倒真像条赤龙。

中秋宴上,我当着百官的面烤了三个儿子。老二最肥,油脂滴在炭火上窜起三尺高的火苗。老大临死前嚎哭:\"父皇,儿臣上月刚添了孙子啊!\"我往他嘴里塞了个月饼:\"不急,黄泉路上追得快。\"

林延遇终于反了。腊月二十三子时,他带着三百阉人撞开寝殿门。我裹着锦被坐在龙床上,看这老狗举刀的手直抖:\"陛下,老奴伺候您三代了...\"我啐出口血痰:\"所以朕赏你个全尸。\"话音刚落,暗格里射出的弩箭把他钉在描金柱上,眼珠子还粘着我的唾沫星子。

开宝三年惊蛰,宋军破了郴州。我光脚站在沙盘前,把岭南道的城旗挨个掰断。掰到广州时,木刺扎进指甲缝:\"传旨,把珠江水抽干!\"工部尚书当场尿了裤子,我把他塞进运水车,让马拖着绕皇城跑了三圈。

最疼的那个宠妃来送参汤,我掐着她脖子灌了半碗。看着美人七窍流血,突然想起这是当年毒死老三的方子。\"还是西域的毒药痛快。\"我抹了把溅到嘴边的血,腥甜腥甜的。

清明那日,我在祖坟前点了把火。十九个兄弟的墓碑烧得噼啪响,火舌舔着\"弘\"字辈的排行。母亲坟头的柏树烧成焦炭时,我笑得被烟呛出泪来:\"您老睁开眼瞧瞧,儿子给您凑了整...\"

六月里,我染了恶疾。背上烂出碗口大的疮,流出来的脓水泛绿。太医说是岭南瘴气入骨,我把他舌头割了喂鹰。夜里疼得睡不着,让宫女用银簪子挑脓,挑一下赏颗金瓜子。有个丫头手重捅穿了烂肉,我赏了她满嘴金牙——连着她自己的牙根一起敲进去的。

七月十五,宋军到了韶州。我在病榻上召见枢密使,他靴底沾着逃难百姓的血。我攥着虎符砸他脑门:\"调象兵!调藤甲兵!调疍民!\"他捂着血窟窿磕头:\"陛下,象兵上月染了瘟病...\"我扯开衣襟露出流脓的疮口:\"那就把瘟尸扔进宋军水井!\"

八月十三,我在城头看见第一面宋字旗。赵匡胤的先锋官是个黑脸汉子,嗓门大得能震飞乌鸦。我让弓箭手射了封血书过去,里头包着老三的指骨——当年从乱葬岗挖出来的,特意拿水银腌了二十年。

当夜,我在宣政殿摆了最后宴席。席面是十八道凉菜,用的都是皇子们的拿手菜。吃到第七道冰镇人心时,侍卫长闯进来报:\"南门开了!\"我嚼着冰碴子笑:\"开得好,朕正嫌闷得慌。\"

子时三刻,我抱着传国玉玺跳进太庙的井里。井水腌得背上烂疮钻心疼,抬头望见巴掌大的月亮——跟当年哄十九弟咬的那个一模一样。玉玺沉得快,拖着人往下坠时,我忽然想起四岁那年,三哥带我放的风筝挂在了这井沿上。

下坠到底时,后背撞着堆软乎乎的东西。摸出火折子照,是这些年扔下来的皇子皇孙,泡胀了的龙袍缠成团。最底下压着块檀木牌位,水草缠着\"南汉中宗刘晟\"六个字,金漆早被鱼啃光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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