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接过话头,指尖抚过萧伯仁留下的狼首刀,“用我萧氏的钱,买漠北的马,再让漠北的狼,尝尝我天朝的刀锋。”
萧承诺抬头,看见皇帝眼中闪过的精光,竟与七年前封自己为大皇子而不是皇长子时如出一辙。
殿外,新月爬上檐角,远处太学传来朗朗书声,不知何时已换成了《均田令疏义》。
子时初,萧伯仁站在亲王府后园,望着池中倒映的残月。
身后传来衣袂声,却是府中幕僚捧着木箱而来。
“主子,李崇年藏的地契已转移,漠北的商队也已出城。”幕僚打开木箱,露出里面的狼首令牌,“只是那批战马......”
“萧承诺比我想象的更棘手。”
萧伯仁指尖划过令牌纹路,想起御书房里皇帝抚摸狼首刀的模样,“他竟能从旧档里翻出赵平的供词,当年替陛下背黑锅的人,怕是要开口了。”
“那陛下......”幕僚欲言又止。
萧伯仁忽然笑了,笑声惊起池边宿鸟:“陛下若真信得过萧承诺,为何要在他查案时,突然抛出军仓旧档?
不过是借他的刀,斩士族的根罢了。”
话音未落,院墙上跃下黑影。
萧承诺摘弹劾我私吞粮饷,再用太学的清议,动摇新政根基,最后借漠北狼族,逼陛下启用你挂帅?”
萧伯仁转身时已握刀在手,月光将两人影子拉得老长,恍若二十年前在演武场比剑的少年。
“你以为自己是棋手?”萧承诺踢翻木箱,地契散落一地,“李崇年的赃银买通漠北,换得狼王叩关,而你所谓的‘旧部’,怕是早就收了漠北的好处!”
“证据呢?”萧伯仁的刀抵住对方咽喉,却看见萧承诺嘴角扬起的笑——与皇帝在金殿上的神情如出一辙。
“赵平没死。”萧承诺从怀中掏出血书,“他就在北疆军帐里,等着指认当年是谁让他私吞粮饷,又将罪名推给孙家军。”
刀身猛地一颤。
萧伯仁望着血泊中散落的地契,忽然想起今早路过太庙,看见萧承诺在太祖画像前停留的背影。
远处,宫城方向传来三更梆子声,惊破了夜的死寂。
“这场斗争你赢了。”萧伯仁松开刀柄,狼首刀坠地发出闷响。
“但萧承诺,你以为陛下真的容得下功高震主的皇子?
你自以为是的推出九皇子,你以为是铲除异己,其实是养虎为患。
西北是他外公驻守,北疆和西北联手,你爱莫能助吧!
哈哈哈,为他人做嫁衣——白忙活一场。”
萧承诺拾起尚方宝剑,剑鞘上“除奸佞”三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:“本殿下只知,北疆的将士们在等粮,太学的学子们在等理,而父皇......”
他转身望向宫城方向,那里灯火通明,似是皇帝尚未安寝:“在等一个答案——究竟是萧氏的江山重要,还是这万里山河的百姓重要。”
晨雾渐起时,萧伯仁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,忽然想起幼年和皇帝一起读过的《韩非子》:“主失其神,虎随其后;主上不知,虎将为狗。”
而此刻,太和殿的铜鹤香炉里,正燃起新一天的龙涎香。
太学的学子们捧着新政典籍走向街头,北疆的急报再次送入景福宫,这次的朱砂批注是:“狼首弯刀,已至阴山脚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