帝晨儿皱紧眉头,问道:“你……为什么又突然哭了?明明这水……都没能让你发出惨叫。”
那只不渡鬼忽然微微一笑,狰狞的面目上露出这么一个微笑,当真诡异的不得了。
见状,帝晨儿的心头一寒,他赶忙站起身来,连连退后几步,惊问道:“你是不是又想泼我?!”
那只不渡鬼愣住了,身子被湍急的河流冲出去好远,但是很快她又回过神来,拼命地游啊,游啊,可是她却有些无力和这忘川河水抗衡,但她还在坚持逆流而游,生怕被冲到奈河桥的那边去。
帝晨儿咽了口唾沫,经过刚才的疼痛,现在的他已经清醒了,他决定去做一件大事,因为只有那样,才不会辜负了自己来这里的初衷!
他转过身去,赶忙朝着孟婆跑去。
忘川河里的那只不渡鬼,眼睛一下子瞪大,有着什么欣喜的神色在黯然无光的眼睛里打转。
她赶忙顺流而去,穿过了奈何桥后她又拼命地逆流而游。
她带着那个诡异的微笑激动的抬头看向岸边,在等了一会儿后,她的眼睛里的那眸欣喜之色却一下子不见了。
拼了命的逆流,她究竟是想要做什么?
她刚才是自作多情的会错意了?
那她究竟是在期盼着什么?
一直没有发出哀嚎惨叫的这只不渡鬼,脸上的诡异微笑在这一刻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那种钻心的疼痛,她的叫声比这河水中任何一只不渡鬼的惨叫声都要尖锐,都要撕心裂肺,都要歇斯底里!
她,落泪了。
她,再也不逆流而游了。
她,被无情的忘川河水冲走了,不知道还需要多久才能再次被冲到这奈何桥边来。
曾几何时,在这饱受折磨痛苦摧残的猩红河水中,她心中有着一个盼头,她甚至并不觉得这河水有多么的冰冷刺痛,她甚至有时候还会诡异的笑着去锻炼游泳,只为了能够在这湍急的忘川河中逆流而游!
每一次她被冲到这奈何桥边的时候,她都会忍住疼痛,用内心的那种坚守和期盼去不让自己惨叫出声,因为那太狼狈了,一定会很难看。
她不知道看了多少次奈何桥,每一次都会在这奈何桥边,既期盼,又害怕自己的期盼,既努力拼命地让自己多待一会儿,又狼狈的不想再到这奈何桥边来。
每一次,她的心情都是如此反复,如此反复。
就像她期望着看到某个人的到来,可是又不想让那个人来;就像她想看到那个人,又害怕已经错过了那个人;就像她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让那些走上奈何桥的人多看自己一眼,又不想让某个人看到她的狼狈不堪。
如此往复,如此来。
可是这一次,应该就是她最后一次有这种情绪了吧……毕竟在她看来,这一趟奈何桥边游,没人跳下忘川河。
在她那双眼睛里……似乎有些后悔,一种自责的后悔。
后悔自己会错过谁人的往后几世人生。
——
“孟婆,我不想喝下这碗汤了!”
帝晨儿坚定的走到孟婆的面前,说道:“方才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喝下这碗可以忘记前尘往事的汤继续向前走,还在犹豫要不要跳下去寻找我的结发之妻。可是刚才一只不渡鬼泼醒了我,她虽然没有说话,没有惨叫,但是她却落泪了。”
孟婆和蔼笑问道:“你遇到那只奇怪的不渡鬼了?真是幸运呐。”
帝晨儿重重点头:“是的!我很幸运,也很感谢她!如果不是她,我也许还在犹豫。我决定了,我既不喝您的汤,也不跳那忘川河!”
闻言,孟婆眉头一皱,“不跳了?”
“对,不跳了!”
帝晨儿坚定道:“她是个好人,不,是个心地善良的不渡鬼,她落泪一定是想告诉我,跳进来,就再也出不去了,是会后悔的!”
孟婆有些不理解,“可……可她不是还在忘川河中吗?”
帝晨儿皱眉问道:“您口中的这个她,是指谁?”
孟婆叹了口气,“自然是你那结发妻子。”
“没事了。”
帝晨儿笑道:“她也许已经不再忘川河中了。”
孟婆更是锁紧了眉头,有些愠怒道:“先前还那般信誓旦旦的,现在反倒怕了那忘川河中的疼痛了?近在咫尺,你却要负她?就不怕到了阎王殿,判你个负心汉下那十八层地狱?”
面对老人家的突然动怒,帝晨儿很不理解,他笑问道:“您这是怎么了?”
似也是觉得自己这般动七情六欲有些不合身份,孟婆摆摆手道:“没什么,老身只是觉得,那只奇怪的不渡鬼,并不是那个意思。”
帝晨儿抿唇摇头,“孟婆,我这趟来,另有目的。”
“可……”
“好了孟婆,我的时间紧迫,稍后会发生点什么,您老靠后些。”
说着,帝晨儿便转身跑走了,像是很着急的样子。
孟婆呆呆的看着那个小鬼儿,许久后又看向那忘川河中发出哀嚎惨叫的不渡鬼们。
“狠心的忘川河呀,让可怜的不渡鬼们在饱受折磨中退去了容貌也就罢了,为何还要让他们丢了那最后的话语权呢?是生怕被认出来吗?”
孟婆深深叹了口气,惋惜道:“可……可不渡鬼的眼泪只为所等之人而流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