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湛看了看穿着白大褂的人,迅速扫了眼他胸前的工作牌,是张子捷没错。他又将目光移回到对方的脸上,面容清秀的大小伙子,依稀还能看出几分当年的影子,和记忆里那个总是粘着自己的小男孩比起来,褪去了青涩和稚嫩,多了沉稳与温润。
不得不承认,这十年来他无数次在脑海里描摹过张子捷长大后的样子,真正与他再次相遇的时候才发现,那人已经出落得比他想象中还要和他的心意。
方湛转过头来,把注意力放在他儿子身上。方书棋在奶奶面前是个为所欲为的小魔头,在他爹跟前却怂成了小鸡仔,明显对方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。被他爹森冷的目光那么一扫,大声哭闹戛然而止,靠在奶奶怀里小鼻子一抽一抽的扮可怜。
“你在闹什么,赶紧配合医生把雾化做了。”
方湛这一开口,语气是不容抗拒的威严。不但唬住了方书棋,就连他妈也不敢护着大孙子,不情不愿的看着张子捷把喷雾头重新接过去,罩在方书棋嘴上,然后吩咐护士打开雾化器,调节好雾量和时间。
“注意饮食清淡,多次少量饮水,有什么问题随时通知我们。”
张子捷说话的时候声音清朗,带着医生特有的关切和疏离,与面对其他患儿家属没什么两样。说完就往病房外走,没有多做一秒钟的停留。
“……”
方湛张了张嘴,想要叫住他,却有些犹豫,房间里安静了几秒钟。方书棋床边的年轻女士打破了沉默,她从包里拿出一叠纸递过去:“老大,这是高律师让我带给你的,说是明天的会议材料,让你先了解一下那个贪腐案的进展。”
方湛的犹豫也只有那么几秒钟,他并没有伸手去接那一叠资料,而是往病房外走:“待会儿再说。”
“唉,你回来……”何林惠试图拉一把她的儿子,却连对方的衣角也没碰到。
方湛快步追出去的时候,张子捷已经走到了走廊的另一头,只留给了他一个即将拐弯进入办公室的背影。
“张子捷。”方湛的声音不大,在加了无数张病床、哭喊声喧嚣不绝的儿科病区,这个分贝的声音根本没有什么震撼力。可是,在张子捷听来,自己的名字从那人的嘴里喊出来就如同划破虚空的一把利刃,直击灵魂,将他整个人牢牢地钉在了原地,动弹不得。
方湛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,随后,掷地有声的三个字,成功吸引了走廊上所有人的目光。
“对不起。”
“……”
就在方湛前脚刚离开他儿子的病房,他妈见拦不住他,转念就拉住了给方书棋调好了雾化器正准备离开的护士。
陈晓莉被他吓了一跳:“阿姨您还有什么事儿吗?”
何林惠直截了当的问道:“刚才那位年轻医生是不是叫张子捷?”
陈晓莉心道工作牌不都写着么:“您是问小张医生,他是叫张子捷,我们科室的主治医师。”
张子捷这个名字犹如一针肾上腺素,让何林惠呼吸加快、心跳加速、血压飙升:“他多大了?这么年轻医术能行么?”
“26岁,”陈护士从这位老太太脸上竟然看出了几分蔑视,心里不服气,替张子捷多说了两句:“您别看小张医生年轻,人家可是博士毕业,医术好态度好,对小朋友又有耐心,孩子交给他您可就放心吧,别人预约都还预约不上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