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后道:“前些日子,高家那二公子被停了职,剩下的几个伴读倒是十分安生,南书房再没有之前乌烟瘴气的闹剧了,只不过,剩下的那几位,殿下们似乎也都不太满意,德妃和淑妃也都和臣妾说过,不行就再选几位进宫,”
皇后话没说完,皇帝就抬手制止,皱眉道:“这几位伴读是十年前朕亲自为他们选的,怎么如今除了高辰竟一个都入不了他们的眼了?”
皇后斜眼瞟淑妃,淑妃连忙跪下,惶恐着澄清:“陛下误会了,三皇子从未有过这意思,臣妾会和皇后娘娘提这事增设伴读的事,也是出于如今伴读空了一个位置,怕到时候南书房有什么差事缺人少力得不方便。”
“哼,你还替南书房操起心了”皇帝冷哼。
后宫不得干政,淑妃吓得趴地上抖如糠筛,连连道:“臣妾不敢。”
皇帝懒得再给她眼神,转而对皇后道:“后日午后,你来尚书房,让人把那几个伴读也叫来,朕要考考他们的学问。”
“谨遵陛下圣喻。”皇后微微躬身。
“朕还有政务要处理,这儿就交给你,务必要保住九儿!”皇帝说着便起身往外走,众人行礼相送。
皇帝走到门口,又突然驻足,回身对皇后道:“对了,让人把高辰也叫来,听说他学问不错,朕要亲自考考他。”
皇后应下,待皇帝走后,嘲讽地瞥了淑妃一眼,几步上前将一直跪着的容妃扶了起来,小声道:“妹妹受苦了。”
容妃素来与皇后交好,这也是她能在长期的宫斗生活中存活下来的一大原因,此时听皇后这样说,便摇摇头道:“给姐姐添麻烦了。”
皇后拍拍她的手,小声说:“璟儿长大了,今日之事,他处理得很好。”
“那也是太子殿下带得好。”容妃道。
这个答案,皇后很是满意。转身便安排起来,先是让人将九公主送回昭仪宫里,又找个借口支走了今日这事的始作俑者淑妃,最后留下容妃和项璟母子。
容妃看出皇后是有话要说,便耐心等她开口。
果然,皇后喝了一口新上的茶,打量项璟一番,笑道:“一转眼,七殿下都长这么大了。平日里倒没显出来,今日你换了这身衣裳本宫才发现,你竟也是要成年的人了。皇上有意指杜合与你为正妃,你意如何?”
容妃脸上一喜,项璟却突然跪下,对皇后叩首道:“娘娘,儿臣不能娶杜合。”
“为何?”皇后没想到项璟会说‘不能娶’。
项璟道:“伴读与我们十年同窗,杜合心悦之人乃三皇兄,并非儿臣,儿臣不愿坏人因缘。”
“竟有这等事,”皇后惊讶,与容妃互相看看,又道:“素来只听闻老三心悦高辰,这到是头次听说有人心悦老三。莫非那几个伴读都已有了心悦之人?”
皇后问完,自己倒先笑了笑,没想到项璟竟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。
“还真是?”这次不仅皇后,连容妃都觉得不可思议,两人笑着问项璟,“那你倒是说说他们心里都有什么人?”
项璟觉着皇后今日会挑起这个话头,大概是出于后日御书房皇帝要考究伴读学问,多半是要定他们的婚事,皇后这是想先探探他的底,好从中帮他使使力,搭对那根红线。难得皇后这份心,机不可失,项璟决定今日一定要趁机把高辰定下来。
于是,他一本正经地道:“付流生自五年前便日日为大皇兄送参汤,皇兄对他也是关照有加。齐素醉心河工水图,与工部尚书柳大人嫡子柳青阳感情甚笃。他若不是有伴读身份,怕是早就与柳公子结成连理,此事太子哥哥是知道的,大皇兄和三皇兄也都知晓,还望皇后娘娘和母妃不要怪他。”
皇后和容妃笑了笑,纷纷摇头叹道:“皇子伴读自开朝以来就是准王妃的预备役,历朝历代也难免会出几个奇葩,齐素这事不算什么。倒是你,难道就没有什么人倾心于你么?”
皇后眼中带着淡淡笑意,容妃则是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。
项璟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,但还是点了点头,说:“有。”
两位娘娘见项璟抚摸了摸身上那件衣袍,异口同声地问道:“你身上这件衣服莫非就是她送得?”
“莫非是个女儿家?!”
项璟摇摇头,说:“是高辰。”
“什么?!”容妃一惊而起,随即又坐下,道:“不成!”
“母妃……”项璟膝行两步,想要劝说容妃。
皇后道:“高辰会制衣?”
项璟解释道:“他只擅丹青,画出图稿,交由裁缝制作。”
皇后点点头,赞道:“即便如此,这图稿画得也是别致。”转头又问容妃:“妹妹为何如此反对?”
容妃说:“高辰姿容太过出众,异起事端,璟儿不能娶他。”
皇后道:“姿容出众并非他的错,重要是心地淳厚。你看这宫里,挑起事端的人多数是心术不正之人,与容貌又有何干?就拿今日这事来说,这事端起得莫名其妙,说起来还不是冲着璟儿来的,你当璟儿不娶高辰,这事端就不来吗?”
容妃无话可说,但也没有因此松口。
项璟道:“我与他十年同窗,感情甚笃,儿子已将皇子玉交与他,此生非他不娶。望皇后娘娘和母妃成全。”说罢,竟认认真真地对两人叩首以拜。
容妃脸上惊怒交加,皇后也是满脸诧异。这谁能想到,平日里最不声不响地七皇子,在感情这事上竟然如此冲动,或者说早熟。
“你,你真是——”容妃指着项璟,气得手抖。
皇后则是叹息一声,道:“你的心意本宫知道了,你先回去吧,待本宫与你母妃好好商议一番。”
项璟还想再说,容妃却已被他气得闭上眼,一副不想再看见他的样子。项璟只好望向皇后。
皇后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,项璟不甘心地退了下去。
回到霁晨殿,他左思右想觉得这事还得去找太子哥哥帮他想想办法,可惜他被皇帝下令禁足,哪儿也去不了,只能等太子来看望他时再做商议。
项璟走后,皇后静默了一会儿对容妃道:“本宫听闻前些日子大理寺卿重病不起,宝国公向陛下举荐了齐昭仪的嫡兄,若是陛下准了,咱们就得在刑部寻一可靠之人扶持。”
容妃道:“宝国公这些年向陛下举荐的人多不胜数,陛下未必次次准允,何况淑妃今日又弄出了这事,陛下走得时候脸色可是沉得很,我看多半不会同意宝国公的人进大理寺。”
皇后却摇摇头,道:“自古君心难测,有些事说不清。我们能做得便是未雨绸缪。本宫看璟儿对高辰倒是一片痴心,那高辰既已收了璟儿的玉佩,想必也是对咱们璟儿极倾心的,若是此事能成,未尝不是一段佳话。”
“可是,”容妃依旧忧心忡忡。
皇后道:“妹妹放宽心,高辰那孩子品行如何,本宫自会替你把关。这么多年来,本宫待璟儿与琦儿一般,你总不至于连本宫都信不过吧?”
容妃连忙道:“姐姐说得哪里话,妹妹怎会信不过姐姐。璟儿的婚事,一切全凭姐姐做主。”
皇后笑着点了点头。
……
此时,尚不知自己将面临严峻考验的高辰,正美滋滋地将从苏笑苍那里拐来的五十两银票揣进怀里。盘算着过两天带领团队杀回京城,借着潮汐选美大会的势头,一举让他的彩虹男团成功出道,从此过上,天天数银子数到手软的好日子。
高辰人还没走到东院,就被刘伯急急忙忙地拉住,然后被告知,他那便宜爹让他即刻回京,准备后天的御书房教考。
高辰双眼圆睁,拽着刘伯,指着自己,问:“刘伯你再说一遍,我没听错吧?我爹说的是让我、去、参加、御书房、的教考?!”
刘伯道:“千真万确!少爷您快别耽误了,赶紧收拾东西吧!庄主已经派人把马车准备好了,小人亲自送您回去!”
这真是犹如晴天霹雳,把高辰刚刚那一身机灵劲儿都劈了个精光,他无精打采地喃喃道:‘炮灰洗白的路果然没有那么容易,都怪我之前太天真了’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