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关雎楼，顾倾辞回想起刚才的事仍觉心惊不已。不过一夕之间，楚国便已变了天。顾倾辞坐在书房铺了信纸，给顾珩去书一封：

吾兄安好：

今日父皇宾天，自此天高地阔，惟吾兄妹二人相依耳。玮亡于今日之乱，可怜亦不可惜。妹有一事相询，珏受人暗害，兄知晓否？

崔忍冬进来低声道：“左右千牛卫全部身死殉国，无一幸存。”

顾倾辞垂下眼，她不知道在这场宫变里，顾珩是什么角色。许久，她才问道：“千牛卫对父皇如此真心？”

崔忍冬道：“千牛卫分为两党，一党忠于先帝，另一党忠于郑氏，丽正门之变，殊途同归。”

自郑元毅名为降职实则被虚置后有一半的千牛卫便再不涉及党争了，只知道拼死抵御豫王或秦王的府兵。另一半郑氏的死忠得知八皇子惨死，必然要拼死报复。丽正门前三相争斗，千牛卫死伤最重。但是若郑元毅还掌权，他的侄孙顾珏也不会被杀宫中而无人知。

顾倾辞放下笔，将信纸折好封进信封里。让他交给可靠的人送到燕国顾珩手中。

崔忍冬连连答应。

顾倾辞又道：“新任的千牛卫大将军钟恩，你去查查什么底细，要详细，外家也要查。”

崔忍冬答了是，犹豫了一下还是道：“未央宫刚传来消息，皇后娘娘薨了。临走还念叨着八皇子……”

顾倾辞冷笑一声：“她倒死的便宜，当年韦氏满族如何，她当我会轻饶了她？”

崔忍冬倒是笑了：“公主现下说得狠厉，郑氏一族少说也有一百多口人了，不等新帝旨意降下来，公主先不忍心了。”

顾倾辞道：“我是不像郑元毅，不把别人的命当命。朱雀巷一百三十七口，我可都记在他和他那个好儿子头上了。”

“殿下，是一百五十四口。”

“是啊，但那就不是他的了，是顾琮……和我的。”

崔忍冬见她又要自责，忙劝道：“殿下不必自责，霜儿姑娘，那是你情我愿的事。”

顾倾辞的眸子暗了暗：“是我当年不懂事，忍冬，如今我才明白，性命是多珍贵的东西，那能被买卖呢，她哪是心甘情愿，她是无奈。”

“殿下也是无奈，这么多年，霜儿姑娘的家人我们都在照拂着，她兄长在京中读书，听闻极通文章，可走科举仕途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

崔忍冬继续道：“老奴知道殿下报仇心切，可是今日也太冒险了些，皇后忧思过度精神恍惚，若是真的伤了公主，你让娘娘九泉下如何心安。”

顾倾辞道：“可是她已经是一国之后了，若不是在这皇嗣上出些岔子咱们怎么扳倒郑氏。”

崔忍冬眸中有些愠色：“难道不能从长计议吗？偏要在这个关口言语刺激她？公主一而再再而三的拿自己冒险，可曾为靖王殿下考虑过？可曾为云姑娘考虑过？公主未免太不珍惜性命了。”

顾倾辞难得乖顺一回：“日后不会了。你去养居殿把我的话带到，郑氏严审，这些年手底下不干净的都跑不了，余下的若是真无辜，也留些体面，别让皇祖母太伤心。再问问云筝什么时候还给我，刚才大乱，我心里害怕她受伤。”

“是。”崔忍冬刚要走就又被顾倾辞叫住。顾倾辞按了按额心，道，“姿态低些，他心思太密，别让他觉得咱们不敬重他。”

顾倾辞冷静想了云筝被调任御前的事。她放下身段去求德妃，那女人就算再记仇也会给她这个面子，除非，有人提点过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