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月十五，这一晚本该热闹非凡，宋白兴冲冲地溜到了山下的小镇上，可预想中的上元灯节、庙会还有那些个平日里待在深闺中的小姐姐们，他是一个也没能见到。小镇子上的居民们早早地闭门熄灯，像是在避讳着什么。
“唉……失策了，早该想到会是这样的。”宋白摇着头，步履轻盈地走在回宗的路上。
在月亮悄然升起的时候，宋白总算赶了回来。也不是他心大，在这个关键时刻还想着到处溜达，而是因为实在被雀呆子给气到了。
“徒孙~”
宋白刚想回试剑峰，在宗门口就被人喊住，一抬头就看见身着华服的李莫问。因为雀子明和魔教的恩怨，不少剑宗弟子选择了离开，宋白本以为李莫问看着经营多年的宗派瞬间没落，心情一定不会很好。可现在看来，这老头穿着宗主大褂，胡须修得整整齐齐，长长的袖口被他负在身后，精气神好得简直不像话。换句话说，这老头今天真帅！
宋白立即跑了过去，凑在李莫问身前乖巧地喊道：“师公~”
“哈哈~”李莫问朗声一笑，枯瘦的手搭在宋白头顶轻轻抚摸着：“怎么又回来了？”
“只能回来了。”宋白苦着脸解释道：“那镇上连灯会都没有，一点意思都没有。”
李莫问脸上挂着宠溺的笑容，可心里却早已波澜不惊。别说山下的小镇了，就连这号称蜀地三大派的西蜀剑宗，现在不也人去楼空了么？
“各人有各自的选择，咱们怪不了任何人，可行走天地间，总得问心无愧才是。”李莫问轻轻说着。
宋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，朝着宗门大殿前望去，以往这个时候该有不少弟子在那儿切磋，可现在却看不到一个人影。整个剑宗都没几间房亮着烛火，可想而知这个大派确实是没剩下几个人了。
“师尊！”周襄匆匆赶来，弯腰行礼道。
李莫问摆摆手，然后问道：“事情都办好了？”
“嗯。”周襄瞥了一眼宋白，继续说道：“剩余的弟子都遣走了，只是还有几名长老不肯离开。”
说着大殿那头走来一队人，原来是刘庸和三四名不愿离开的长老。他们走到李莫问身前，连着周襄一起单膝跪下。
“你们这是何苦呢？”李莫问叹了口气。
“愿与宗门共存亡！”
“好，好！老夫倒要看看，今晚谁能灭我西蜀剑宗！”
看着眼前的这一幕，宋白有点儿明白了，雀子明之所以愿意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服下玄龟精血，不仅仅是为了除掉白天明，更是为了保护这个被他当成家的地方还有那些可爱的家人们。
“徒孙……”
听到李莫问唤到自己，宋白赶紧跳了出来：“在！”
李莫问淡淡说道：“你也离开吧。宗门保护不了你，是老夫这个做宗主的无能。”
宋白歪着头，好奇地问：“为什么要走？师傅醒了啊。”
“醒了？！”周襄第一个冲到宋白面前，把着他的双肩，激动地问道。
“对，对啊……昨晚就醒了。”
“哈哈！雀儿能挺过那霸道的玄龟精血，现在肯定修为大涨，那魔头必然不能为所欲为了。快，带我们去见他。”李莫问一扫颓势，在他看来雀子明能活下来，西蜀剑宗的传承就不会断！
望着大家的兴奋劲儿，宋白无奈地拍拍头：“师公，他醒是醒了，不过又睡过去了……”
“这是为何？！”
宋白咬牙切齿地说道：“因为酗酒！”
外加被暴打了一顿……
时间回到两周前的那个晚上，望着雀子明脸上的倔强表情，听着他发自肺腑地请求，宋白终于还是心软了。
“龟龟，起来喝酒了~”
宋白拿着伏特加在龟壳前晃悠着，只见暗红的龟壳突然闪了一下，茫然的玄龟伸出了头，朝着身前探了探，连眼都没睁开就木然地喝起了宋白手中的烈酒。一瓶下去后，玄龟干脆地睡了过去，只不过这回却没再把身子缩回壳里。
“小东西，别怪我啊，要怪就怪雀呆子。”
宋白嘴里念叨着，颤抖着用菜刀在玄龟后颈处划拉了一下，殷红的血液当即流出，他赶紧拿过一旁的瓷碗接住。等到瓷碗盛满后，宋白愧疚地替玄龟包扎上了伤口。
“虽然我之前有过把你炖了的念头，但是现在我向你保证，在送你归西前，小爷一定让你喝顿饱的……”
接过瓷碗，雀子明看着血水里映着的脸，抬头看向一旁仍旧忿忿不已的宋白。
“好了，别生气了。”雀子明扯出一个微笑，可虚弱地他连笑都那么费劲了。
宋白还以一个敷衍的笑容：“没生气。呵呵！送死的又不是我，我气什么？”
“嗯。如果我死了，你记得马上离开西蜀。”说着，雀子明把瓷碗内的精血一饮而尽。
“废话，小爷肯定第一个……”宋白还没说完，余光却看到雀子明已经喝完了精血，赶紧冲到了床边，紧张地看着双眼紧闭、表情万分难受的雀子明。
“呆子，你还好吧？”
雀子明的眼皮颤了颤，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：“别……叫……叫我……师傅……”
就这样，雀子明又“冬眠”了。一天又一天过去了，距离正月十五也越来越近，可雀子明躺在床上，除了还有微弱的呼吸外和死人无异。期间李莫问和周襄都有来过，他们也不能确定雀子明到底能不能挺过来，只能默默离开了。
于是宋白又回到了之前的日子，一个人吃饭喝茶，白天发呆乱窜，到了晚上就替雀子明擦身子。最后在入睡前，一遍又一遍地向小黑询问雀子明的状态，直到把身为系统的小黑也给问自闭了……
直到大决战的前一天，宋白端着脚盆走进竹屋：“呆子，洗脚！”
可这次依旧没人回应他，雀子明躺在床上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。
“唉……”宋白扶起雀子明，把他的双脚塞进盆里：“明天就正月十五了，你还不醒来，证道的日子可就过了。说不定那魔头一个不高兴就血洗西蜀山了哦？”
仔细地擦干脚，宋白站起身说道：“算了，谁让你是我罩着的呢？你也不用担心，那家伙敢乱来，小爷我就削死他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