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节选修课下，萧旸和于渊在艺术楼的楼梯口分别，一时间，两人的心情都有点儿难以言表。

“我特么，去三楼绣花了。”萧旸指了一下一楼某个门庭冷落的教室，对于渊道，“越剧在那儿。”

“行，下课见。”于渊面无表情地向前走，转眼消失在教室门口。

萧旸独自上了三楼，当他一脚踏进刺绣教室的时候，教室里一众女生齐刷刷地向他投来差异的目光，竟比军训向右看齐还要整齐，并且自带心里活动的音效：“woc，这课竟然还有男生选！”

萧旸装作没看见，冷着脸踱到最后一排，搬开椅子坐下，旋即大致扫了一眼桌上的各种工具——

针，线，笔，顶针，圆形的绣花夹子，夹子上的布料竟然还是饱和度极高的玫红色……

“兄弟！”就在这时，有人拍了一下萧旸的肩膀，是个白白圆圆的胖子，瞅着萧旸的时候，两只小眼睛倍儿亮倍儿亮的，就像是找到了患难与共的弟兄，笑问，“咱们一起？”

不等萧旸回答，砰地一声，只见胖子一屁股瘫在旁边的椅子上，萧旸听到椅子的关节不堪重负地嘎吱了几下，但好歹支撑住了，没有散架。

“兄弟，你几班的，叫什么？”这胖子一脸亲切的笑容，就是个自来熟，一点儿不在意萧旸那张写着“生人勿近”的脸，“咱应该都不是自愿的吧，交个朋友？”

萧旸最难拒绝的就是这种笑眯眯的人，别人若是热脸贴了冷屁股，就会显得自己很没有礼貌。

“萧旸，七班的。”萧旸瞥了他一眼，回答。

“萧，旸，有点儿耳熟……”胖子挠了挠他自己的蓬松的头发，大概是想起了这个名字的来历，猛然骂了一声，“卧槽！”旋即看萧旸的眼神都变得敬畏且珍惜。

能和校霸一起绣花，让胖子觉得异常荣幸，他现在几乎十分感谢自己的慢手速，才使得他的高中生涯里有了这样一段难忘的经历。

“徐晓，三班的。”胖子语气颇为郑重地介绍了自己，然后极其正式地和萧旸握了个手，“很高兴能和你一起绣花。”

萧旸：“……”

上课铃响起来，刺绣老师在铃声响完之后才走进教室，是一个起码有六十岁的老太太，鼻上架着一副圆圆的老花镜，烫着一头民国风的卷短发，身着旗袍，挺有气质的，颇有种优雅又慈祥的感觉。

第一堂课的惯例，刺绣老师先介绍了一下自己，以及这学期的课程。

她说自己是非物质文化遗产“金银彩绣”的传人，从小学习这门工艺，已经从业几十年，顺带还吐槽了一下现在愿学这个的年轻人越来越少，传统工艺几乎面临失传。

因为这门选修课面对一群地是没有任何基础的高中生，所以课程的内容非常简单，老师从穿针开始教。要把线从针孔里穿过去，是个人基本都没什么问题，但穿完线后的要打的一个结，却颇有点儿难度。

“把线穿过去之后，一只手揪住和针尾近的地方，另一只手把线尾揪过来绕着揪线的手指三圈，再穿过去。”老师边演示边解说，但这种细小的动作实在没几个人看得到，连第一排都要站起来凑近了才能瞅见，更不用说后面的同学们。

于是，刺绣老师便在黑板上画了个简易的示意图，说道：“还有不会的就举手，我走下来演示。”

话音刚落，徐晓刷地一下举起了他的右手。

见他举手，老师往教室后方走来，边走边说，“穿好线的同学可以想想要绣什么了，想好之后用笔画在布上，不要画太复杂的图案……”

刺绣老师走到徐晓的旁边，手把手地教他如何打那个结，可惜徐晓就是个手工废，教了半天不但没把结打好，还把线弄得一团糟，解都解不开。

“老师，对不起。”徐晓惭愧万分地道，几欲泪奔，“我太笨了。”

“没事，别心急，多练练，能学会的。”老师笑着安慰他，又教了几遍，还是学不会，但课还是要上下去，不能在穿线这步骤上耗费太多时间，无奈。

“你先用一下这条线。”老师把自己穿好的线给了徐晓，“等会儿我再来单独教你。”

“谢谢老师。”徐晓接过那带着香水味的针线，一脸感动的表情。

刺绣老师回到讲台，讲解几种最为简单的针法，随后随手拿过第一排某同学的布，低头绣了几针，接着传下去下去给全班同学看。

毕竟教的都是基础，难是谈不上难，就是挺需要耐心，配色和渐变也需要好好考虑一下，但如果自己实在不行，老师也会进行帮助。

萧旸在玫红色的布上画了一朵菊花，用白色的线绣一针一针地绣上去，他本不想绣的，可那刺绣老师竟干脆搬了把椅子坐在边上坚持不懈地教徐晓打结，实在是离得太近，不太适合掏出手机来玩，又没什么别的事可干，只能随缘绣上几针，打发一下时间。

挺简单的重复，不断往返刺穿布料，令萧旸意外的是，刺绣这种东西，真到上手的时候，倒也没有原本想像的那么难以接受，看着白色在布上一点儿一点儿地变大，竟然还蛮有成就感，他自认为成品一定很不错。

“小伙子画画画得很好看嘛。”老师推了下眼镜，突然在旁边赞了一句，萧旸这才惊觉，她终于暂时放弃了手残徐晓，转而凑到了自己的身边看了看，“绣得也很不错，又密又整齐，很有天赋。”

老师这么一夸，立即就有几个闻讯而来的女生凑上前来围观。

“你看看人家画的。”某女生小声道，嘲笑她的姬友，“再看看你画的。”

“说的好像你画的很好一样。”另一女生回怼过去，“绣得也比你好多了去了。”

“啧啧啧，这年头，男生竟然绣得比女生还好……”

两女生看了几眼，转头走回去。

萧旸绣绣停停，老师来了就绣几针，没来就插空玩一下手机，待到快下课的时候，才绣完了第一片花瓣。

下课铃响了，刺绣老师让所有同学把半成品上交，存放在她那里，以免自己带回去之后弄丢了，搞得下次没法儿继续绣。

萧旸交上去的时候，老师又夸了他两句，看他的眼神也颇为器重。

老师心道，小伙子虽然绣得少是少了点儿，但是这质量绝对是全班第一，并且菊花的造型画的真的很好看。况且，绣得慢反而更加能说明这孩子不骄不躁，不急于求成，是个美好的品质。

于是，在她的心里，这幅作品已经提前列入到期末展示作品的行列了。

下课后，萧旸走下楼，见于渊正站在艺术楼的门口等他，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刚刚在课上受到过摧残的样子，帅气依旧。

“今天几楼？”萧旸笑问，说的是食堂的选择，“我没带笔。”

“二楼吧。”于渊想了想，道，“二楼的醋比较酸，掺水少。”

“行。”萧旸失笑。

两人吃完饭，一同散步到学校里的小卖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