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谁知沈善心下已是难受极了,这喜欢的人就在眼前却又不能看又不能靠近的,现下好不容易到了定是能躲就躲,不然他真的快要忍不住了。
可是这三人里只有沈善对这一带熟悉,这刘卢二人皆是头一回来,自然只能是沈善带路了。而且他记得以前沈善与刘止关系虽称不上极好,但也是和谐的,为何这次一路上二人竟是没有任何来往。他想着小孩子可能是有些误会或者吵了架,现下正好让他们出去逛逛,增进一下感情也好。
沈善没办法,只好硬着头皮带着这二人去了临安大街。这临安虽远离京城,但是由于地势靠海,又气候适宜,因此农业、商业比起京城,皆是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连带着这城里的设置看着都明显比京城还要繁华些,只是街道比起京城来就要不成规矩些,又窄又不按照正南北西东的方位设置,要不是有沈善带路,卢庆觉得他与这刘大人定是要迷路的。
临安不仅商业发达,路上的女子也都别有一番感觉。与京城的女子不同,这一代的女子身段娇小婀娜,皮肤白嫩水灵,叫人看了好不喜欢。难怪当年吴王夫差只是见了正在浣纱的西施一面,就被迷得死死的,从此因她不理朝政,最终惨遭灭国。
要是以往的沈善,定是要对着这些江南女子吹吹口哨,顺带送些胭脂水粉,结识一两个红颜,方便他每次出来的时候有人陪着一起吃饭逛街游湖。可是现在沈善却完全无心再在这等事上。
反倒是一旁最沉默寡言的刘止,一路上引得无数路人驻足,“这位小公子真是生得英俊得很啊!”“哪里是英俊,明明是俊美!又俊又美!真是个天仙儿啊!”很多女子因为回头看他还发生了撞踩事件,真是引起了一番不小的骚动。
刘止心里因为沈善之事本就有些烦心,现在在大街上又被围观,更是有些羞赧,长安人何曾像这江南人一般民风开放,早就无心逛街。
但见卢庆又在兴头上,不想打了他的雅兴,便就继续陪着逛了。并时不时看一眼前方的沈善,那人从自己疏远他开始便没再怎么笑过了,脸颊因为瘦了一圈的原因,棱角更加明晰,连带着眼窝都凹进去了些。
自己做的是对的吗,刘止不禁开始怀疑。
沈善总感觉刘止在看自己,但是每次等他看过去时,刘止不是盯着自己的鞋发呆便是看着旁边货架上的物件儿。他在心里暗嘲道“是啊,他讨厌你,怎会再看你一眼,你真是痴心妄想。”
三人终于在天黑之前回到了东南大营。
沈善走了大半天,竟是觉得累得很,以往连着走两天都还精神极了,看来自己年纪大了?可是他明明才19岁,正值年轻啊。
一回到营帐饭也没吃便倒下睡去了,他觉得自己快到极限了,再撑下去他觉得他不是拉着刘止表白就是憋哭自己。
在被窝里他拿出那枚玄色护身符来,用手指细细摩挲着它的每一寸,仿佛他此时不是拿着一枚护身符,而是在轻抚着一个人的脸,摸着摸着沈善竟然发现自己脸上有湿热的东西流过。
此时恰好听到了脚步声,他慌忙拉了被子盖住了脸,假装睡着。
萧洲在账外便看到了沈善拿着那枚护身符发呆,他觉得这孩子真是太痴情了,不觉有些心疼,但是感情这事讲究个两情相悦,一厢情愿是没有结果的,即使强迫人家嫁过来,也不一定幸福,而且按照沈善的性子定是不愿意勉强人的,不然也不会独自在这夜里相思了。
他当时真想进去安慰一下沈善,但是想着自己此时进去除了让沈善更尴尬之外,并没有什么作用。就算是舅舅,甚至是父母,在这种事情上都是无能为力的。这事还得他自己走出来。于是刚刚买进去的脚步又收回来,重新出了帐子。
晚饭时没见到沈善,又想起他近来的状况,刘止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。但是,现在感情才萌芽都断不了,那以后可如何是好。
所以,他索性狠狠心,将这段感情掐死在萌芽状态。
今晚这顿饭是东南驻军统领魏清泉专程为他们一行人而设的,听说是专门请了临安最好的五湖楼的大厨子亲自来做的。可不知是这江南口味他吃不惯还是近日消化不好,刘止只觉得这满桌的山珍海味都味同嚼蜡,索然无味。
此行主要是例行的整顿,以往都是萧洲带着几位副将前来,检验东南驻军的整体训练状况,然后进行一些针对性的增强训练,并对诸将领的战略战术排兵布阵等水平进行检测和针对性的训练,最后当然是之前的训练进行大演习检测,对东南驻军的装备器械储备以及军用物资进行清点检测,并对其财务状况进行一些检查核对。
但此行,李瑞却格外派了兵部的两位大人前来,明着是为萧洲与沈善减轻负担,但实际上就是来监督这萧沈二人,以及为以后慢慢接过对东南驻军的领导权做准备罢了。
萧洲心里明白,但觉得如此也好,如果收了兵权能让李瑞从此少些疑心,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。加上这刘止本就是李兹的好友,为人是极聪明的,并且精通兵法,这卢庆虽然人要活泼些,但也算可靠踏实。与他俩共事,倒是挺令萧洲满意。
但是对于沈善而言真是极大的折磨了,他每日除了避不可避的事外,都尽量不与刘止有任何接触。几个月下来,沈善也慢慢麻木了一些,至少现在再面对刘止他不再会觉得整个人快要绷不住了。
时间很快,半年弹指转瞬间,看来这个冬天是要在这东南大营渡过了。来年就要检测训练成果了,连带着还要负责物资器械财务这块的核对。
但眼前还是要好好过这个年。
萧洲命令沈善带着一队人马去临安城里采购了许多物资。除夕晚上,沈善甚至亲自操刀做了一道京城口味的红烧肉,不用说自然是专门为沈善做的,他心疼自己这个傻外甥在感情上一根筋,心疼他每晚抱着那护身符哭,但是他真的无能为力,甚至他都不能过去给他一个拥抱。
这孩子白天装的有多坚强,就有多不想任何人知道,所以他只能装作没听到那抽泣声。
说来,这还是他这三十多年来,头一次见到这般浓烈的感情,倒是有些让他动容。他甚至有很多次想要修书给皇后请求陛下赐婚,但是又苦于不知道那女子是谁家的姑娘。
这晚沈善吃了很多红烧肉,还心情很好地讲了之前在去西北路上那个梦来,“三年前,离京的第一天晚上就梦到和一位……朋友抢那红烧肉吃,结果第二天晚上就吃到了红烧肉,舅舅真是最了解我的人。”
刘止听着这话,便想起了自己那梦来,时间上也恰好是同一天,心道怎会有这么巧的事。他感觉沈善在说一位朋友的时候看向了他,那一刻心里有根弦突然绷紧了,不知不觉也吃了好几块红烧肉,入口却觉得这红烧肉是酸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