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平炘的心一下沉了下去，他捉摸林峰云八成是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了。“真的连朋友都做不了吗？”顾平炘还是不敢冒险挑明，于是旁敲侧击。

林峰云听着顾平炘的语气也觉着难受，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，他干脆把话说绝了：“平炘，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，只会办坏事。你和我做朋友只会让你自己受累，你看你这次的分数和排名。”

听了林峰云的解释，顾平炘抖觉开云见日，既然不是最坏的打算，他相信自己还是能处理清楚的。“和你没关系，考试的时候我胃疼。”

“你妈妈叫你少和我这种人玩。”林峰云委屈道。

“你听到了？”

“一清二楚。”

“云哥，我接下来的话你听清楚。”顾平炘突然严肃起来：

“我一点也不赞同我妈妈的说法。我愿意和你做朋友，铁了心要和你做朋友，是因为你身上有很多值得让我信任的地方。我们有很多不同，但我偏就不信分数代表一个人，它甚至没法保证你以后能成什么样的人。云哥，我们以前的确是有很多误会，但我们不都把它们解开了吗？你不要看不起你自己，我觉得你很好，而且还会变得更好，这种好是绝对没法用分数来衡量的，你要有自己好好活下去的方式，它不一定要是分数高、成绩好。”

“还挺能讲大道理。”林峰云笑了，他发自内心地想笑。

“所以别躲着我，顺其自然。”

“不会躲了。”林峰云的大手揉着顾平炘的头发：“好久没摸你头了，手感又变好了。”

“被你摸完我都长不高了。”

“哪会呢？你最近好像有长那么一点，”林峰云用手指比划了下，“这么一点。”

“快吃面，要糊了。”

林峰云这才动起筷子。他吃着面，又打量起顾平炘的头发：“你说说，分数还是很有用的嘛。”

“什么用？”

“我要是留你这个长度的头发，年段长肯定又要掏出那个陈年电剪，把我的头剃光。”

“我头发也不是特别长的。你自己想想你初一留的鸟窝头，好非主流啊。”

“你懂什么，那叫个性。”林峰云神气地说。

“反正不是我能接受的那种个性。”

“其实我现在也觉得有些丑。”林峰云不甘心被顾平炘说丑，又问：“那我现在呢，好看不？”

“还成吧。”顾平炘面色绯红，“面好烫。”

林峰云没得到满意的答案，伸手捏住顾平炘的脸，说：“太久没和哥说话，是不是都不会拍马屁了？”

“上次是你说的不要拍马屁。”

林峰云不认账：“我没说过。以后天天拍我马屁，听着高兴。”

六月初，天气渐渐热起来，偶尔能听见树丛里传出蝉的鸣叫。顾平炘和林峰云吃完面，满头是汗。阳光已经带着些毒辣的热气，两人沿着人行道上的树荫走回学校。

“这家店也不装个空调，风扇一点用都没有。”顾平炘抱怨。

“他家做小本生意的，估计也是想省点钱，都不容易。”

自从林峰云回学校后，说话行事的气质愈发不一样了，顾平炘觉着他身上那股暴躁的戾气黯了下去。

阳光穿过叶的间隙，洒落一地零零碎碎的光斑。风拂动树叶，光斑也随着林峰云不由得想起明年这个时候的场景，感伤道：“等毕业了，我们就很难有这么多时间待在一块了吧。你肯定会去市一中，到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在哪。”

“还是会有时间聚一聚的。”被林峰云这么一说，顾平炘害怕起那一天的到来了。“对了，你没点打算吗？”

“暂时没打算。可能会读个中专，学点技术吧。”

“也好。要去找一条路，别总像以前那样混日子了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林峰云双眸坚定地看向道路前方，他决心要以母亲没能成为的样子活着，要替着母亲追求所有缺失的坚强与幸福。“我会活得更好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