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烨迟疑了三秒,确定林峰云不抱动手的念头后,才开口回答:“门口的便利店,10块钱,长绳摆在短绳左边,文具盒下面。”
顾平炘听罢,心中大致有了底。“能借我看一下吗?”
“给!”黄烨见林峰云凶神恶煞,动作丝毫不敢拖泥带水。
顾平炘上下仔细瞧了一通,发现绳柄上没有缺角,而班上的绳子之前练习时砸在地上,木制的手柄上摔出了一给缺口。“不是我们班的绳子,我们班的绳子比三班的旧一些。”顾平炘向班上的同学宣布。
人群一阵窃窃私语,同学们纷纷推测二班的绳子究竟去了哪。黄烨见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,于是顺水推舟给二班一个台阶下:“我们班练得也够了,绳子借给你们,放学麻烦你们拿到三班给我。”
顾平炘从善如流,欣然接受三班的好意。三班的多数同学见状纷纷做鸟兽散,毕竟谁也不想和林峰云这样传闻中的校霸级人物起冲突,不如退避三舍来得舒心。
“你心还挺细。”林峰云突然开口。
方明扬以为林峰云在朝自己说话,一脸惊诧:“谢谢云哥。”
林峰云挥手让他滚,“关你屁事,你一怂包。我说班长。”
刚才还春风得意的方明扬,此时目瞪口呆,他分明听到林峰云说了“班长”二字。
顾平炘被林峰云夸得不好意思,挠着脑袋道:“云哥,你今天也特帅。
方明扬彻底呆住,完全捉摸不透顾平炘究竟为何对林峰云的态度转了一百八十度。刚经历一场风波而惊魂未定的他,担心这是两人间新一场较量的开始,于是一个劲地转移话题,试图把谈话拉回正事:“班长,我们班的绳子怎么办?”
顾平炘摸摸下巴,道:“绳子嘛.....一时半会也找不出来,不如再花班费去买一根,摊起来不贵。”
方明扬也不再纠结绳子的去向,只当它是长脚跑了。他大嗓门地吼了一句,跳绳的选手也不偷闲了,聚在一块练习。跳长绳是个磨合同学关系的过程,在团队里总会有几个话痨子不停唠嗑,结果是所有在场的人都会开始互相扯上几句。偶尔会出现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失误,整队人就跟发了病似地止不住笑。也总有发挥不好的时候,整队不苟言笑,变得严肃,直到跳出了稍好的成绩才会松下来。青葱岁月有着人生中难得的天真闲散,往后人生的寻欢作乐,或许还不如年少时班级活动中无拘无束的笑来得令人敞开心扉。
林峰云今天跳高练得两腿酸胀,站都站不稳,他又不愿意回班,一声不吭地坐在一旁,呆望着跳长绳的同学们。他注意到队伍里的顾平炘,小小的个子跳起长绳像个猴儿似的,灵活地上窜下跳,从没见他失误过。林峰云看着看着入了神,他反思了同顾平炘一年以来的关系,自己似乎经常小人般刻薄地针对顾平炘,起因只是顾平炘当初的眼神以及他乖宝宝般的形象。然而班上这类人不只一个,林峰云偏偏只追着顾平炘怼,他自己都想骂自己“小肚鸡肠”。许是最近接触的太多,林峰云倒是能从顾平炘身上找出越来越多他欣赏的闪光点出来,他现在对顾平炘讨厌不起来,甚至有时还乐意与他讲话,毕竟与顾平炘这种人往来在他的社交圈里是近乎新奇的体验。
夕阳的余晖薄得只剩天空中几束窄窄的橙红色,初秋的凉风卷下几片落叶。少年们跳得筋疲力尽,欢呼雀跃地散去,准备迎接短暂的放学时光。操场上各自抱团的人,霎时间三两成群,要好的朋友走一块,玩笑聊天,好不热闹。
林峰云动作不畅地从地上爬起,双腿传来一阵酸疼,几个狐朋狗友立刻将他簇拥起来。林峰云边谈话,边偷瞄了顾平炘一眼,顾平炘正与方明扬几个人说笑。林峰云心生郁结,这两周虽说他和顾平炘的关系有所改善,但两人间明显还是隔着一堵墙,至少顾平炘在他面前从来就不会像现在一样放得开。只有“优生”,才配和他做朋友,而我这种人,和他就玩不到一块吗?林峰云郁卒地想。顾平炘似乎也察觉到林峰云的目光,侧过头来打了个招呼,脸上带着鲜活的笑。林峰云突然一乐,向顾平炘摆了摆手。
“老大,你朝谁打招呼?”站在林峰云身侧的贺小栗不可置信地问。
“顾平炘啊。”林峰云答得轻快。
周围不少二班同学都注意到了林峰云和顾平炘千载难逢的互动,个个瞠目结舌,以为自己出了幻觉。
回到班级,顾平炘匆匆地收好书包,准备骑车回家,突然一只手就落到他的头上一通乱按。顾平炘猛地转头,林峰云坏笑着的脸撞入他的眼中。
“我今天跳高练得腿疼,班长再载我一次呗?”林峰云厚脸皮地说。
顾平炘以为是什么大事,听罢开怀大笑:“载就载。”
于是在初二学年九月的某一天,林峰云和顾平炘这对冤家大头,竟然破天荒地宣告破冰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