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于问题,一个都没回答。
林成雪去找信号打电话,林青丝和主持打了个招呼之后去厨房做饭。
昨日看见的恶心场面犹在眼前,林青丝对厨房时排斥的,但看见主持比他还猛,少年的斗志被一激,就跟着进去了。
他看着老主持忙前忙后毫不在意的样子,有满肚子的疑虑说不出口,老主持看了他一眼,摇头笑道:“小林施主还是少了一点灵犀。”
“今日是这般活着,明日还能那般活着不成?”
林成雪在门口听见这话,踏进后厨的脚缩了回来。
“何必在意外物,外物与人不同,总是会变的。”
在十几年前,老和尚对他也说过这样的话。
在林成雪还没有离开木心寺的时候,他就喜欢去后山掏鸟蛋,有的时候还捉一两只麻雀,免不了折腾死一两只。
但也就是死亡给“杀戮”提供了营养,这才有了沉睡在后山的两个恶魔的苏醒。林成雪和花放不一样,他看见了小动物的尸体很害怕,他没有说出口,把这件事藏在了心里。
后面敲钟声不断响起的时候,他还以为是佛祖爷爷不满意他杀害小鸟,每天过得战战兢兢,很多时候都不敢睡觉。
所以,与睡得很熟的成人比起来,他成了唯一的那个半夜三更一吵就行的。
起先被人逮回房了几次,但等别人对钟声习以为常之后,就没有人阻止他往后山走去。
他看见了那个胖子,也看见了和他一样高的那个小孩。
“不用怕的哦,他不敢动你的。”面对胖子混沌的目光,小孩这样对他说。
只是他更加怕那个与自己差不多的小孩。
小孩给胖子喂食,用一地的尸体,小兔、小鸟、小鸡……
小孩感觉到了新鲜的欲/望,却在回过神的时候差点成了养料。
成雪是善良的成雪,所以他在看见那么多血的时候失控了,直接堕入了“杀戮”,后山的鸟雀瞬间被屠杀殆尽,而小孩差点反倒成了成雪的养料,由此,这对相互制约的矛盾集合体陷入了沉眠之中。
而林成雪,第二天在惊恐之中醒来,被自己师父抱了回去。
师父让他安静,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。
林成雪记得当时自己身上的血脏了师父的道袍,师父偷偷到外面去洗,然后被师叔们发现。
平日摸个鸟蛋打个鸟都是小事情,但这回,就不是小事了。
被惩戒之后小成雪抱着师父的大腿抽抽噎噎,让一个大男人不知所措。他记得他那时候还问佛祖爷爷会不会怪罪他,他明天是不是会变成地狱里看门的小狗。
还是弟子的主持也就和他说:“你今天是你,明天还能变成别人不成?”
小孩子当然是浑身一震,哇地又哭出来:“师父的意思是明天我会被别人抢走身体?”
“诶诶,成雪别哭啊!为什么一定是要明天呢?今天不行?现在不行?现在你又没变成别人,所以你还是你啊!”
林成雪可能是在那时候领悟了两个道理——第一,为什么非要做这样的假设?有可能发生就是有可能发生,就算它没有发生在现在,不能认为以后不能发生。第二,师父的嘴,骗人的鬼。
简而言之——放屁!
没有哄好小孩的师父现在已经很会哄小孩,林成雪看见花放噔噔噔地跑进去,被主持拍了下脑袋:“今日的书法好了?”
花放捂着脑袋,支吾道:“师、师父,我错了。”
“真的?”
“真的!”
“我有说错了就不写了吗?”
小孩露出沮丧的表情,两泡眼泪就要下来。
“行了,晚上睡觉前一定要完成。”
小孩欢天喜地地从他身边跑过。
林成雪:“……”当他没说过之前的话,果然人越老越宠得无法无天。
“主持,他现在还这么小,弄这套补习班的干什么?”林青丝将他心中的疑问抛出来。
主持一边揉着面团子,一边回答:“不小了,放山下都小学二三年级了。”
“这么大?!”
“他先天缺憾。”
先天缺憾?
那个孩子?
林成雪的目光追随那个孩子而去,却在黑瓦的背景下看见了飘洒的雪花。
厨房里的主持又说道:“是啊,这么大了,见一面少一面咯!”
寺庙后厨之中充满了烟火气,主持说出的话也没有一点超脱世俗的意味。
所以,主持才修不成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