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个修习星座秘宗的武者,或多或少都能提升六识敏锐。尼古拉暂时不能在完全的黑暗中识物。但是,凭借家院中零星微末的灯火,四周环境也是尽收眼底。
整个家院,占地四五百平米,两米有余的石土垒墙将其包围。屋舍结构同地球上15世纪的欧洲没甚区别。北面是砖石杖木合建的二层楼阁,为家主寝居;东面的马厩连接着谷仓,旁边圈养着一些家禽;西面几间夯土草屋传来奴隶的鼾声,尽头还有一间茅厕;南面是正门。
尼古拉蹲在东南角树上,北风吹过,空气掺杂着淡淡血腥。
“吱呀”一声,划破黑夜寂静,一个矮小瘦弱的身影,推开茅厕简陋的栅门,捂着小腹,蹑手蹑脚的向夯土草屋走去。
现实不玩弄理想,玩弄谁?
“深更半夜出来晃悠个毛啊!”尼古拉暗骂。脚底一蹬,快速跃到身影跟前,单手掐其脖劲,举到半空。定睛一看,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,蓬乱的头发,满脸的污渍,掩不住她清秀的脸蛋,水汪汪的黑眸满是惊恐。
尼古拉如何忍心,对一个孩子狠下杀手,却又不能放她离开。纠结一番,佯装凶恶:“安静!我放开你,不哭不准喊。否则,死!”
小女孩想要点头,但是尼古拉的手爪,掐得脑袋无法动弹,只得连眨两下眼睛,表示同意。
松开手后,小女孩忍不住剧烈咳嗽,尼古拉急忙捂住她的小嘴,夹持着窜回树梢,警戒的环顾四周。
此时,北面阁楼掠出一道丰韵娉婷的身影,疾冲西面草屋,进进出出,从容迅速,几个呼吸便来到大树底下。
“下来吧。”清脆熟悉的声音,不是安普莎还能是谁?
尼古拉捂着小女孩,跳下树来,盯着安普莎手中血渍未干的马刀,惶惶而道:“你,你没事吧。”
安普莎杀气腾腾:“我没事,但她必须有事!”
“这……”尼古拉按住安普莎香肩,恳求道:“她只是个可怜的孩子,与我们无冤无仇,也不认识我们,你就放过她吧。”
“你可知,一念仁慈,一处细微,皆是杀身之祸?”安普莎语重心长:“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进窖院寻人吗?”
尼古拉摇摇头。
安普莎挥掌击晕小女孩,说道:“瓦拉几亚的美男公拉杜,俊俏惊世,巴尔干半岛谁人能比?你这相貌若是进去,事后有心人联想,公国能脱干系?”
“有理。”
“你又知我为何要用马刀?”
尼古拉还是摇头。
“拥有圣龙骑士的诸侯公国区指可数。圣龙骑士取人性命,在战技高手眼中皆是有迹可循,用马刀掩藏身手,制造强盗掠财夺命的假象,以脱嫌疑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
“她已知你我样貌,活着必是后患!”
“可是……”
尼古拉来不及将话说完,安普莎已是刀光一闪。小女孩脖颈陡现一道血痕,鲜血浸透残破不堪的衣裳,渗进沙地。
“你!”尼古拉义愤填膺。
安普莎内心虽有隐痛,语气却是坚定:“军令不可违,斩草要除根!”
尼古拉强抑心中暴怒,抱起小女孩尸体,头也不回的踏进黑暗,疾纵离去。
卡拉梅格丹城堡远郊树林,尼古拉徒手挖出一个泥坑,脱下身上的绒皮外套,小心翼翼包裹身躯僵硬的小女孩,将其掩土埋葬。之后,坐在不远的树下,久久的凝视小小坟冢,静思不动,身边一片瑟瑟凄凉。
耳边响起一道温柔的关切:“深秋风劲气凉,不要寒了身骨。”
尼古拉并未搭理,依旧安静树下。
安普莎慢慢走向坟冢,蹲下身,轻轻抖开手中布袋,将一件件金银器皿,埋进土壤,真诚的祈祷:“愿你的来世,生活在一个没有纷争的年代。”
“哼!”尼古拉讥讽道:“你来这里,就是为了掩埋米卢家中的财物,演完你掠财夺命的好戏吧!”
“你若认定我残暴冷血,我也不去解释。”安普莎泪光闪烁,伤心哽咽:“我……不值得你爱。”
“不……不要这样说。”尼古拉寒冷的心被泪水暖化:“我……我很爱你,只是,我不习惯血腥的生活,我们不要这样活着,好吗?”
安普莎望着阿尔卑斯山的方向,泪水滑落:“没有人生来如此,没人想要嗜血的生活。我没有选择,你能帮我选吗?你能带我去你的世界吗?知道我有多少次,想跟她一样躺在土里腐朽吗?死亡很多时候是一种解脱。”
尼古拉将女孩揽入怀中,怜爱道:“对不起,我知道你过得很辛苦。是我不好,我还没适应这个世界的残酷,给我点时间,好吗?”
“嗯。”安普莎自己也觉得好累:“把我抱紧点。”
尼古拉把女孩子搂得更紧……当你认定了一个人,她的对,会欣喜接受。她的错,也会找寻许多理由开脱,选择包容。这……便是爱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