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忘忧:“哥哥这些年清隐世事,自然不知。”
这事得从三年前说起,祁玉不知道也不奇怪,毕竟那时他还在阴山飘荡。
此事得从秦氏招新开始说起。
当日来求学的门生自然络绎不绝。只是他秦家素来比别人多几分傲气,所以连招收新生的条件也是格外苛刻,一百条规定中少了一条都是不收的。
祁玉:“一百条?大家族不过尔尔十余条,秦氏哪来的脸面?”
大家虽然都是看破不说破,自然不能当面指手画脚,毕竟是别人家的事。
来秦家求学的弟子皆是非富即贵,连入手的佩剑都是难得罕见的。偏偏一群富贵子弟中,就有个个子不高,瘦不拉几的少年。少年不似其他人有自己家的校服、标示,东一块西一块的补丁,看着寒酸,唯有手上一柄剑能看得过去。看样子,他是日夜兼程,一把破剑走到了邵洲。
而在一众锦衣华服的少年里,他就成为了最亮眼、最格格不入那个。
他衣领上绣着个‘卫’,一群人围着卫意行笑,推推搡搡将他推到队伍最前面。
卫意行自然没有资格入围,这时有人跟他说:“如果你能斩了阴风涧的煞兽,我便破例,让你当秦氏的门生。”
说这句话的正是秦氏当今宗主,秦如是。
他负剑站在最高的位置,睥睨众人。
卫意行却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了,直奔阴风涧。众人笑他有病,还真去送死了。
阴风涧是什么地方?那是连鬼王都不想去。那里种植着无数冤魂厉鬼,遍地疮痍,是真正的地狱。
听到这,祁玉心道:“莫说这卫少年去了,就是当年的我,也未必能全身而退。”
秦氏门风虽然高傲,但秦如是与之不同,自成一派的闲雅,虽然为人看起来不好相处,但待人也算亲和,近年来揽了不少能出头出面的事,有口皆碑,哪里有邪祟哪里就有他,攒下了威望,可也攒下了不少怨气。
现世中也算多了这么一号人物了。
一个月后,卫行从阴风涧归来。众人皆没在意这号人物,却没曾想到他能从阴风涧回来。
而卫意行不仅把那头煞兽杀了,还把它的头割回来了。他再次提着剑来到了秦氏的山门前,三次想进去,都被婉拒了。他提着那把破剑不肯走,就坐在阶上受人白眼,终于在三日后等到了秦如是。
秦如是问他为何还在这里不肯走。
卫意行微微一怔;“你说过,只要我杀了阴风涧的煞兽,你就会让我当门生!”最后一句他说得激动又诚恳,目光灼灼、一番热血。
秦如是当时是何等身份,一言既出,当然只能让他进秦氏山门了。
不过刚出名的秦如是就被他的声势压了下去。无人不谈卫意行的奇事,无不称赞他的勇猛。其余几大世家都想拉拢他,卫意行却不以为然,通通拒绝了。
至此,秦氏迎来一个身份寒碜的卫意行,这已经是前所未有。以他从阴风涧出来后的名声,竟然还要屈身去做个门生。实在匪夷所思。众人只知道他凭一己之力除掉了煞兽,却不知他也因此残了一条腿。
祁玉听罢,追问道:“然后呢?”
谢忘忧:“两人散伙了。”
没有人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,一切仿佛被横刀截断,卫意行从此心性大变,剑走偏锋,算是彻底与秦氏斩断关系。
祁玉:“那他现在在哪?”
谢忘忧笑道:“他死了。”
“……死了。”祁玉叹息。
两人回到了乱葬岗,祁玉左眼皮一跳一跳的,一口血忍在喉间。下面传来了人声:
“哎呀,我又挖出来一具尸体了!”
“你们说祁道长要我们挖这些干嘛啊?这么久还不回来,可累死我了。”
“不知道啊,会不会出什么事了?我们要不要回去找宗主啊!”
“看你胆小的,我们还是继续在这挖吧,我可不想再去面对尸群了。”
“也对哦,哇!你们快过来看看我挖到了什么!”
“大惊小怪!等等!这是!”
地上多出了十几个大坑,旁边摆着一列棺材,祁玉旋身轻飘飘跳了下去,谢忘忧坐在高坡上静静看着他。
众少年兴奋间,忽然一缕白衣落在他们眼前,恰好踩在了棺盖上。
众少年喜出望外:“祁道长!”
晏飞把挖出来的东西呈了上去。
那是一把剑,从土里挖出来时还滋滋冒着一道道银光。
祁玉不认识这把剑,少年们也不认识,一个个你看我看你,面面相觑:这么好看的剑怎么会被扔在这呢?
没有人叫得出这把剑的名字,忽然,高坡上的少年道:“此剑名为‘璨星’。”
祁玉一下明了,这是卫意行的佩剑。此剑后来被人评为名剑之一,可见不一般。
可剑为什么会葬在这?这是代表一个修士自身荣耀的象征。难不成底下还有卫意行的尸体?
如果剑的主人还在,那现在是何等气宇轩昂啊。
谢忘忧从上面跳了下来,他看着与这群门生差不多大,但却老成许多,不顾众少年打量的目光,忽然拦住了祁玉的手:“哥哥?”
只见祁玉指尖夹了张黑色的符篆,在场只有谢忘忧知道他要干什么。
祁玉要探知这把剑的生前所有回忆,此过程又叫探灵,是符修中重要的一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