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没说完，便被祁玉打断了：“守活寡？？”他巴不得鬼王不出现才好。

鬼王的身影又压低些，已经侵犯进了安全范围，他与祁玉平视：“所以我才不忍心呢。”

祁玉推开了他，一下子站起来，重获新鲜的空气，不知为何，他此时好像重新有了心跳，竟然喘得厉害。

鬼王随意地坐在上面，耐人寻味地看着他，冷不丁来一句：“夫人连背影都这么好看啊。”

祁玉的动作很僵硬，他选择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个新身份，鬼王的夫人，说出去多威风啊？

而且看样子，这个鬼王并不难相处。

鬼王乖巧地看着他，不禁让祁玉心中萌生出一个危险又荒诞的想法。

他在想……

这只鬼王能不能像凶兽一样被驯服？

大概……

可以吧。

不知为何，鬼王看祁玉的眼神有些惶恐，他甚至觉得，祁玉比他还恐怖点。

果然，祁玉上前一步，少了方才的窘迫，微微挑起鬼王的下巴，脑海中疯狂寻找某种隐晦的刺激感。

祁玉可能不知道，上一个敢这么大声跟鬼王较量的人，尸骨已经埋地三尺了。

“小鬼。”

鬼王有趣地看着他，喊他小鬼？

祁玉放弃了捏他下巴，他受不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，改为拽他衣领，不免看见那片光洁的胸膛，简直叫他左右为难。

“夫人，你是在教训我吗？”

鬼王果真很有耐心且文质彬彬，被祁玉这样对待，一点脾气都没有。只是他说出这样的话，险些让祁玉发笑。

祁玉想了想：“这些天你都上哪鬼混了？”他说着有种怨妇感。

鬼王是何等通透，一下就明白他话里的酸意：“没有鬼混，夫人冤枉我。”他一直在祁玉身边。

祁玉也不是真的想抓他把柄，只是没曾想过这只鬼竟然这么通人情，吃惊之余还道：“当鬼王的感觉怎样？”

这是什么问题？

鬼王思索一番道：“还行。”

还行，那就是很爽咯。

“夫人，你要当个鬼王玩玩吗？”

祁玉：“……？？？”

这种位置说坐就坐的吗？也太随便了吧！

鬼王的黑靴时不时蹭着祁玉的衣衫下摆，抬起一双堪称无辜的眼：“夫人。”

他想与祁玉肩并肩，赛神仙。

祁玉心里刚放松的弦又开始紧绷起来，揉着眉心：“别喊我夫人了，我听着慎得慌。”

靴子继续往上，停在了一个迷惑的位置，逼得祁玉后退了一步。

鬼王勾住了祁玉的腰带，轻轻一拉，让祁玉鬼使神差地跌坐在他怀中。他扶着祁玉的腰，还不敢太放肆，这次换他捏着祁玉的下颚，左右看了看，不甚满意。

祁玉的这副身子骨也不好，虽然他本身的气场已经超越了平庸的肉身。

那双手优雅地抚上祁玉的脸，像一把锋利的刻刀，摩挲着他每一寸皮肤。

祁玉像是被定在原地一样，动弹不得，只能任由那只手一一在他脸上留恋，最后停在他的唇上。

那阵幽香让祁玉神思向往，他微微仰着头，露出性感的喉结，然后微不可闻，情不自禁地舔了舔那只手的掌心。

鬼王为之一颤，瞳孔剧缩，声音沙哑着道：“夫人。”

祁玉的食指在他唇前一顿，暗示他不要说话。

大厅内，只剩一阵焦灼的呼吸。

祁玉的手覆上了他的胸膛，传递给他的仍是一片冰凉。

“你死了多久了？”

鬼王发懵，许久才道：“很久了……为什么问这个？”

祁玉收回了手，微微笑着：“随便问问。”

这个鬼王没有体温，也没有心跳，只剩一副空荡荡的美艳皮囊。

鬼王却会错了他的意，抓起祁玉的手就往自己的胸膛上按：“摸吧，你想摸多久都行。”

祁玉：“……”他的鬼王的理解能力真是太差了。

只不过鬼王既这样，祁玉也假装不好推脱了，手轻轻地往下移了移。

“如何？”

祁玉稍加思索：“手感不错。”鬼王的身材很好，让他艳羡。

他手没停顿多久，就立刻收起，紧紧拢好鬼王的衣领，再次提醒他：“请你好好穿衣服。”

果然，鬼王乖乖地正好衣衫：“都听你的。”

祁玉正了正脸色，端好姿态，须臾又是一副道骨仙风。

鬼王不适宜地道：“夫人，你要不要换身皮囊？”

祁玉摇头：“不必，我这样很好。”

鬼王似是非是地点头：“也好，我少了点冲动。”

“……”冲动？什么冲动？？

祁玉问：“我的脸真的这么丑吗？”

鬼王诚恳点头：“丑的惨绝人寰。”

祁玉扶额，难得还有人能看得进去他这张脸，只不过眼下没有衬手的材料，无法再捏一张。

这时鬼王神秘兮兮诱导着他：“我有一个办法。”

……

山谷内，鬼王踩着由骷髅铺成的路，踏着花香，脚步傲慢又轻快。

祁玉没想到自己会再次被带到这个地方，谷里的场景与他当日被截获时没有异样，那些礼品依旧堆放在那，红纱幔帐正高高飞扬。

谷内还聚着一群萤火虫，发出微弱的光芒，两人走近，即刻惊散了它们。

鬼王开心地问：“你喜欢这吗？”仿佛这里的一切是他为祁玉精心布置的。

祁玉嘴角一抽：喜欢什么？那些恐怖的骷髅头吗？还是骨头上面开出的花？

“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？”祁玉道。

鬼王温柔地牵着他的衣袖，不敢浅他的手：“你跟我走。”

祁玉虽然放下了警惕，但还是对这只鬼存有一丝戒备。

他脚下的路仿佛没有尽头，更像是无尽的深渊，黑不见底的血盆大口，不过稍微走进点，祁玉就发现，不是这么回事。

鬼王牵着他的衣袖，共同踏过水潭前的路，周围温度骤降。

这时的祁玉忽然止步。

水潭中央正正插着一柄剑，一半被黑暗笼罩，一半被投下的光芒照亮。

剑身通直，发散着光芒，即便实在能看清的光亮山谷中，也让祁玉移不开眼。

而那柄剑的身后，摆着一口棺。

棺材里能放什么？

当然是死人。

那口晶棺被一股金光缭绕，没有棺钉，亦没有棺盖，像是捆住野兽的牢笼。

祁玉靠近后，那股金光便自行消失了，他轻轻摸着几乎透明的棺面，里面躺着一位双目紧闭的男子。

看样子不过二十八、九岁，剑眉入鬓，轮廓分明，只是薄唇少了分血色。

是个死人无疑。

他双手交叠，如墨的长发倾泻于肩，仿佛还能感受到他的生息。

祁玉愕然，不敢置信转身：“你……”

鬼王微微一笑。

……

片刻后，祁玉活动着手脚，果然还是自己的身体合适，但脸上仍旧苍白，有种病态的美感。

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，自己的肉身竟然被保存在这里。

听完祁玉的疑问，鬼王只是漫不经心地道：“我喜欢去山头挖尸体，看见喜欢的，我就挖出来好好保存。”

“……”祁玉摸了摸自己的脸，敢情他还得谢谢自己这张脸了？

祁玉不经意问：“你还挖了多少？”

鬼王虔诚道：“只有你一具。”

祁玉受宠若惊。

他只是不知道，当年这个鬼王为了保住他的身躯，散了多少功力。

身躯出棺，那剑上的光芒一瞬间黯淡下来，毫无光泽。

鬼王上前一步，拔出了剑，收于袖口中。

这把剑守候了祁玉十余年。

鬼王看着祁玉的背影，满足地笑了起来：“这才是夫人原来的样子。”

他这句话点醒了祁玉，祁玉立即反应道：“原来你们这些鬼成亲不是随便在路上抓人的。”

你们这些鬼……？

鬼王挠了挠头。

祁玉：“你是不是先看上我的肉身了，然后——”

鬼王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，真捋下来，似乎还真是如祁玉所说的，他先看上祁玉的脸，然后把他拐过来。

祁玉还是道：“谢谢。”他从此以后就不用为肉体的事情烦恼了。

那边沉默无声，静静地看着他。

祁玉露出笑容：“怎么了？看不惯吗。”多看看就习惯了。

不等鬼王接话，祁玉将大厅中的事复述一遍给他，不料鬼王玩笑般地道：“我以为你心里有决定了。”

祁玉：“……”

鬼王坐在高高的骷髅堆上，撑着脸看祁玉：“其实你这么好看，我把整个鬼洲送给你玩都行。”

“……？？？”

这真的是那个叱咤风云威风凛凛的鬼面花王吗？

幼稚的鬼王却不想和他讨论这些，发现了新奇事物般地高声喊着祁玉。

原来是那堆骷髅中开出了一朵黑色的花。

“……”

鬼王掐住了那朵罕见的花，轻巧握在手上，他轻轻吹了吹花瓣，山谷内即刻起了一场大风，刮着地上的落花。

祁玉抬头一看，聚光之下正在下一场浪漫至极的花雨，他微微侧目。

他的鬼王正在看着他。

高高在上不可侵犯，阴间所有的活物皆会跪拜在他的脚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