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火水未济,征不利……要保重啊……”徐栖梧望着三人离去的身影,静静地想着不久前卜卦所得,心绪显得十分烦乱。自己的判断似乎从未出过错,除了那一次对师父年前回访纯阳一事的判断,不过那一次,似乎也是雪墨从中牵引,虽没能令师父回归,但也令多年的误会有所化解。只希望,这一次,也会有所转机吧。
二日,雁门西陉,关口正前已遍布尸骸,几匹嘶鸣的战马来回游走。
“雪墨,战损如何?”李嘉披好战甲,方才激战之中右臂为流矢所伤,已上好止血草药,一时并不会有大碍,便转头问向一直负责后勤安排的雪墨。
“十不存一……三千人如今算上伤员也不过五百。如今叛军数十倍于我,恐怕再有一次冲击就难以支持。不过至于今日,已有两日,只消徐道长能再坚持一日,雁门必保无恙。”雪墨沉吟片刻方对答,此时一言一语对于士气的影响何其强烈,不得不小心,“依照日前的约定,该是突围之时了。”那是赶至西陉关口的第一日,当发现叛军人数众多且有所准备之后,雪墨便飞鸽传交徐栖梧约定两日之后,将率残部出关突袭,而徐栖梧领军从叛军后出,再佐以援军,应能将叛军一举击溃。
闻言,李嘉良久不语,听得不远处号角声复起,收起心思,转身走向城墙,高举手中银枪,冷声道:“今日决死,我李嘉虽非男儿,亦有如归之心,诸位可愿与我一道杀出重围?”
“将军如此,我等如何能够退缩!蹈死不顾!”
“蹈死不顾!”一时间应者如潮,即便是重伤再难奋战的士卒亦挣脱扶将,振臂高呼,“杀!”
“轰隆隆”蜂拥而上的叛军并未想过,关门会开启,已经被认为不堪一击的守军居然纵马杀出,一时间,叛军前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。因为叛军原本就由不同的势力联合组建而成,几日来,各部都有不小的伤亡,这一次的前锋,因为被认为将是最后一次总攻,所以组成颇为混乱,若是攻城之时,这样的混乱或许并不起眼,但现在这样的状况之下,各部之间互相踩踏、砍杀屡见不鲜。
不过混乱终究是一时的,当突破叛军的前锋大部之时,身边跟随的人马已不过百人。
“姐姐!”伴着雪墨的惊呼,牧雪险之又险地一刀斩下了雪墨身后叛军的脑袋,都来不及等雪墨回应,就又匆匆地迎上了另一个对手。
“咳咳,不要管我,杀出去!咳咳……”李嘉一路冲杀在前,原以为无恙的箭疮显然是崩裂开来了,将原本就红色的战袍染得更为灼目,“雪墨!快杀出去!”
“姐姐,敌军中军阵势尚且齐整,难以突破啊!如此冲锋,与送死无异啊!”雪墨显得十分焦急,不知为何,叛军后方还未有动静,徐栖梧究竟如何了。
“噗”李嘉一枪将身前的一名骑将挑落马下,但自己也受到旁侧马槊一击,一口鲜血喷涌而出。
“将军!”
“姐姐!”
“雪姐姐,你可还记得当日在三生树下你说的那些话么?你说,西域的舞蹈最是奇异,婀娜身姿,具是惑人。牧雪自小便随师父习艺,从未听过那般诚挚赞许。牧雪在圣墓山十五载,却因那莫须有之罪,不得不离去。强悍如师父,也唯有默默不语,可姐姐你却在那时收下了我。牧雪一直不知如何感激,今日决死,那便为姐姐再舞一曲!”牧雪的声音在雪墨的耳边轻轻扫过,明明在金铁交鸣的战场上,是那么难以察觉,但雪墨却察觉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寒冷。
“牧雪!”无论怎么样的嘶吼,也只能看着牧雪一身红衣,幻光步落,朝圣言起……
“杀!”几乎是同时,叛军中军之后爆发出滔天的喊杀声,“唐”字大旗与“天”字战旗在此刻守军眼中,是那么耀眼。
“援军到了!军师带将军快走!”身边仅剩的几名亲卫,死死护住几分失神的雪墨和身被重创的李嘉。也不知从何处抢来一匹战马,趁着叛军大乱,便拼命将雪墨和李嘉送上战马。催动战马一路杀出战场的雪墨看到,那些亲卫一个又一个倒在血泊之中……
“咳咳……”长途的颠簸,让身受重伤的李嘉显得十分不适。分明不远的路程,却令人感到渺茫和无力。
“姐姐,你如何了?还有不远便是雁门关城了……”
“咳咳……有埋……咳咳……”话音未落,身后便是数箭齐发,雪墨匆匆翻身下马,取下李嘉腰刀,一击马臀,而后转身与追兵战在一起,这似乎是叛军派出的截杀信使的精锐士卒。不过一转念,雪墨就看到旁侧的草丛中一支暗箭窜出,直扑李嘉。雪墨情急之下跃步太阴指赶上,挥手挡在马后。箭头正入左臂,同时,刀光闪过,白衣化血……
看着向雁门关飞奔而去的战马,雪墨只觉得一阵轻松:“呵,牧雪,姐姐来陪你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