尤清雨将手上的东西扔开,循声回头望来,见状有些意外:“哟,你这是装够了,终于打算醒了?”
——她也早就知道赵竣是在装晕了吗?
“不然呢,等你们决定要我进电梯的时候,再醒过来不就晚了吗?”
赵竣恨恨地盯着她,眼神就像鬼怪一般,随后扭头瞪着方时清和顾晋泓。他撑着地面站了起来,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一块尖锐的碎玻璃。
尤清雨皱眉:“你在说什么?”
她完全没听到刚刚顾晋泓的话,但应该多多少少也联想了一些相关情况。
“你们不就是这么想的吗!”他咆哮道,“你一向很讨厌我是吧?你们关系都搞得那么好,抱团形成小团体,互相勾结,只有我一个人被甩在外面。到了要送死的时候,可不就是得送我去吗?”
他用力一挥胳膊,“可老子我他妈的不想死,尤其不想替别人送命!”
“没人想要你死,”尤清雨冷冷地说,“别胡闹了。”
“没想我死?”赵竣扯着嘴角笑了笑,笑容很凄厉。
“——你们一定是觉得,我当时打算和NPC合作,把你们都卖了吧?”他说,“所以现在,就算把我这个背叛了你们的小人送去当什么祭品,你们也不会良心不安。是不是?”
“这都是你的想象,我们什么也没说,”尤清雨皱眉道,“我们从没想过要任何人死。”
“少自欺欺人了!”赵竣大吼道,情绪近乎失控,“你们明明就是那么想的!一定要推一个人下去的话,你们会杀了我——与其这样的话,还不如——”
他的尾音变了调,变成失措的惊呼。
肖锋镝悄然从背后接近,趁其不备一把反扭了他的胳膊往地上按,夺下那块碎玻璃,然后干脆利落地把人打晕了。
这回赵竣陷入了真正的昏迷之中。
肖锋镝站起身,拍了拍手上的土,什么也没说地走开了。
片刻之后,曾昕动手将赵竣翻过来,推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去。她的脚腕还是肿着,行动很不便利。
尤清雨看着这一幕,慢慢地蹲了下去,双手抱住头,埋进了膝间。
她削瘦的肩膀在轻微地颤抖着。
——快要到极限了。方时清越发清楚地意识到,即使是表面的平稳,也快要维持不下去了。
“你是故意的吗?”他喃喃地问道,“故意说给赵竣听的?”
“当然不是,”顾晋泓的态度却还是那么平稳,冷静得近乎有点残酷,“我当然是在说给你听。不过,你不觉得他的理解是完全正确的吗——你认为,如果咱们这些人投票选出一个去乘坐电梯的话,选出来的会是谁?”
“……”
方时清说不出话。
他觉得,眼前的一切都在失真,在扭曲,在步入一种近乎于虚幻的氛围之中。那是像是狼人游戏,或者大逃杀类一样,和自己所习惯的日常毫无关联的氛围。
——不久之前才感叹过的理想的生活,清晨的农场清新的空气,走在湖边时泥土湿润的味道,咯咯叫着围在身边的动物……这些东西,好像都离得很远很远了。
这个游戏不是他想要的游戏。
这个人生不是他想要的人生。
他本能地想从这里逃走,逃到自己的理想乡里去,像以往每一次一样——然而今天,他无处可逃了。
“不过,其实你说得也对。我多少有点私心,如果他闹起来的话,大家也就能更快面对现实了,而且一定会将目光集中到他身上——如果真的选中了他,那我就安全了。”
顾晋泓对此倒是毫不避讳。
方时清没说话。
“你还记得那个问题吗?”他说,“就是你从水底下捞起来的那份文件里的……问我们,想活吗,有多想活。”
“我不想死,”他仰起头,盯着头顶流动的白云,“一点都不想。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,很多还没来得及实现的梦想——很多想报答的恩人和朋友,很多想报复的仇家和小人,我不能允许自己就这么死了。”
他扭过脸看着方时清,眼睛睁得大大的,“你明白吗?我想活下去,非常想。为了活下去,我愿意做很多事情。……基本上,什么都愿意。你明白吗?”
两人对视着,大概足有一分钟的时间。
“我不明白,”方时清终于开口了,嗓子干哑,“我完全不明白。”
他猛然站起来,像逃走一样匆匆走开了。
*
从天台的边上往下望去,底下的一切都很小。他感到一阵眩晕,一时之间,甚至有点想就这么跳下去算了。
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晃了一下。跳楼什么的,不符合他的一贯作风。
顾晋泓说的话还在耳边萦绕。
虽然自己嘴上这么说了,但其实,也不是不能明白。比如顾晋泓这个人,外形出色,看上去有钱有闲,而且有学历,在现实中一定过得春风得意。拥有得越多越怕失去,人生大抵如此。
他一点点回忆着关于这些队友们的细节,慢慢地,之前那股隐约的东西变得清晰了起来。
贺相武连二十岁都没到。尤清雨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。曾昕的父母还在家等他。赵竣,顾晋泓——
还有肖锋镝这位优秀的除灵人。
——没错,他想,他们都是非常优秀也非常健康的人,在现实中、在人生里拥有很多重要的东西,很多留恋的事物,很多未知的可能性。他们理应继续活下去,好好地活下去。
心中那股焦虑忽然就消散了,在这一刻,他终于作下了一个决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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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我真的没来得及写完qaaaaq更新晚了1分钟(跪倒在地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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