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云天突然按住郭启肩膀:\"劳烦贤弟去库房取那套景泰蓝的占星仪。\"他指尖沾着茶汤在案几画出扭曲的星轨,墨迹未干就蒸发成带着硝石味的白雾,\"要永乐年间那套,记得用哑叔编的藤筐装着。\"
郭启抱着沾满蛛网的占星仪回来时,正撞见萧云天蹲在《韩熙载夜宴图》前啃核桃酥。
画中的青铜冰鉴不知何时渗出层水雾,浸得那些奏乐仕女裙摆上的泥金都化开了。
萧云天把最后半块酥饼抛给檐下的画眉,沾着碎屑的手指往冰鉴浮雕的蟠螭纹上一按——
整面墙突然翻转过来。
郭启目瞪口呆地望着暗室里陈列的鎏金浑天仪,那二十八宿的银钉正与梅瓶腹部的星图遥相呼应。
萧云天却突然变了脸色,他袖中缠着的金线不知何时绷得笔直,另一头竟穿出窗外消失在晨雾里。
\"追!\"
两人顺着金线追到西跨院时,正看见哑叔在井沿磨那把祖传的鲁班尺。
尺身上的蝌蚪文在青石上擦出连串火星,溅到萧云天衣摆上烧出个八卦图案。
郭启刚要开口,忽听得墙外传来卖花娘带着哭腔的呼喊。
萧云天翻身上墙的动作比狸猫还轻巧。
他看见三个蒙面人正拽着老学者的白发往马车里塞,老人怀里的《考工录》散落一地,纸页间夹着的孔雀羽在尘土里闪着诡异的光。
\"诸位兄台。\"萧云天笑吟吟地甩开折扇,扇骨里藏的银针却已蓄势待发,\"青天白日的,怎么抢起老人家来了?\"
领头的黑衣人转身时,腰间玉佩撞出个熟悉的双螭纹。
萧云天瞳孔微缩,想起大姐闺房里那对前朝古玉——正是上月她哭着闹着从自己库房强讨去的。
\"小侯爷少管闲事。\"黑衣人嗓音沙哑如生锈的机括,抬手掷出枚带着火药味的雷公钉,\"这老东西碰了不该碰的......\"
话音未落,萧云天旋身踢飞雷公钉,钉尖正扎进马车轱辘的榫卯接缝。
郭启趁机抛出景泰蓝占星仪,二十八宿银钉撞在青石板路上,迸出的火星瞬间引燃萧云天提前撒好的硝石粉。
烟雾腾起时,萧云天扯下腰间玉佩往地上一摔。
玉碎声里突然弹出张金丝网,将三个黑衣人兜头罩住——正是他昨夜照着《天工开物》改良的\"天罗地网\"。
老学者颤巍巍抓住萧云天袖口:\"他们要找的是......\"话没说完突然剧烈咳嗽,指缝间漏出些靛青的墨汁。
萧云天扶他时触到腕间冰凉的脉搏,那跳动的节奏竟与千机锁运转时的机簧声分毫不差。
回到书房时,梅瓶腹部的星图已经消散。
老学者用颤抖的手蘸着徽墨,在澄心堂纸上画出个残缺的族徽:半只浴火重生的朱雀衔着断裂的玉璇玑。
\"这个家族......\"老人突然攥紧萧云天的手,指甲在他掌心刻下个灼热的卦象,\"他们藏在匠人的血脉里......\"
窗外忽然掠过道黑影,萧云天反手掷出的茶盏在窗纸上溅开泼墨似的茶渍。
待他追出去时,只拾到片沾着龙涎香的缂丝残片,那金线绣着的正是老学者所画族徽的另一半。
更漏滴答声里,萧云天摩挲着袖中发烫的千机锁。
那些被姐姐们扔在库房积灰的传家宝,那些被她们讥笑为\"奇技淫巧\"的机关图,此刻都在星图流转间化作灼人的光斑,烫得他心口发疼。
(本篇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