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啟骑着马去了靖王府,靖王最近身体抱恙,困乏的紧,拎着凉椅在树下午睡,睡得且沉时忽的一声巨响将他惊坐起来,心跳怦然震得他胸口疼。
他转眸看去只见景啟站在门口,手悬在空中保持着敲门的动作。
空中扬了不少灰,景啟的脸色也有些怪异,靖王一脸惺忪的看着,总觉得今天的门框格外宽敞。
待灰尘落得差不多了,靖王的浆糊脑子也反应过来了,拍着椅背怒喝道“十四!”
景啟拍门拍的太用力,生生把门给拍倒了。
“我安我安!”
景啟抱着门板,想要将门安回去,结果忙了一身汗也没能将门安回去,他抱着门板冲人讪笑“哥......”
“你是我哥!”靖王怒道“我屋里统共就这么几张桌子几扇门,你来一回弄坏一些,来一会弄坏一些,你来干嘛来了,抄家吗!”
景啟腆着张脸凑了过来,靖王抬腿就踢,景啟躲得飞快,靖王踹了个空还险些闪着了老腰,景啟慌忙将人扶坐椅子上“哥哥哥,气归气别动手,万一误伤了就不好了。”
景啟开了扇子,讨好似的帮靖王扇着,靖王气的眼前有些花,躺在椅子上问“有事就说,说完了滚蛋!”
“哎好!”景啟盘腿坐在靖王身边,对他道“哥,我想要抓几个人,萧王府的府兵太扎眼,滇穹有官职在身不好动手,思来想去只有您手里的人最合适了。”
“考虑的够周全的,想抓谁呀?”
“抓几个太医。”
靖王只觉得奇怪,转眸看他“几个太医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?你到底想干嘛?”
“事情没问出来前告诉您不好,您就先帮我把人抓回来,等我查清楚后再同您说好吗?”
“上一次这么神秘还是在十三年前。”靖王道“我稀里糊涂的帮了你,结果陛下险些遇刺,我也被太后给训斥了,十四啊,哥年纪大了,经不得折腾,你想做什么,同哥说个明白!”
他要做的事太大,决不能同靖王说,一旦说了,他不但什么都做不了,叶永欢说不定还会招来杀身之祸。
“真没什么大事,就是找他们聊聊,喝喝茶,哥,你放心,这次不会出什么大事的,真的!”
“你不说就滚蛋,我不帮你!”
景啟歪头看他“真不帮?”
靖王斩钉截铁道“不帮!”
景啟顿了一瞬起身便走“得!您老人家睡着吧!我自己带兵去抓人!”
身后没个动静,景啟一咬牙脚程变快了些,刚走到门口身后便传来了声音“回来!”
景啟暗暗松了口气,转身看去,只见靖王黑着脸坐在凉椅上,几近咬牙切齿道“我帮你抓人,但你要答应我绝对不能弄出人命!”
“放心吧哥!”
景啟一口应下,笑的甚是纯真,但靖王却看的后背发凉,总觉得这次怕是要出大事。
景啟几乎是踏出靖王府的一瞬间就看到了南箕,他站在街对面的隅角,穿着素白色的常服,隅角阴暗,墙头还倒了一半,本是破败凄凉,但被南箕这么一站,硬生生的站出了一幅冷傲对沧桑的绝美画面来。
像一枝从墙头探伸过来的梨花,又像是从云层飘落的雪,人间最后一抹白就这么轻飘飘的落在了景啟眼前。
两人隔街对视,一眼的刹那看出了万年的深情。
景啟拦下一个卖发糕的老头,摸出所剩不多的几枚铜板,买了一块带蜜枣的发糕,香软甜糯的发糕被切的整齐,放在了洗净的荷叶上,景啟就这么小心翼翼的捧着,像是捧着一件罕见的稀世珍宝,献宝似的屁颠屁颠的跑到了南箕面前。
“好吃吗?”
景啟亮着眸问,南箕本想说太甜,但那双眸亮的过分,话到嘴边终究还是转了弯“好吃。”
要是景啟有条尾巴,这会子早该摇到了天上去了。
靖王心情忐忑的出门,刚踏出门槛就愣了眼,只见长街上并肩走着两个人,其中一个又是扇扇子,又是拿袖子遮太阳,殷勤的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,笑的更是跟朵花似的,嘴都裂到了耳朵根了。
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,随手拉过一个门子,指着长街上的人问“那个跟狗腿子似的窝囊玩意怎么看着这么眼熟?”
门子“爷,那是十四爷呀!”
“....他旁边站着的是谁?”
十四自出生就带着傲骨,见谁都是直着腰,睨着眼,任凭你怎样,他愣是不会正眼看你,后来大了知道些人情世故,虽然在人前时不时的嬉皮笑脸,但他知道这个十四弟从未改变过,性子且傲着呢!
而且他还是大晟朝唯一一个手握兵权的亲王,早就得了面圣不跪的特权,就这么一个不跪天地,不跪皇帝的硬骨头,怎么这会子变成了会咧嘴笑的傻驴了!
门子摇头“不知道啊爷,那公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,一不上前拜见,二不来询问,就在那墙根底下等着,十四爷方才看到他时两眼都直了,就跟那狗看见屎......不不不!就跟那蝴蝶见了花似的,乐呵呵的就跑了过去。”
靖王看着两人转过长街,待身影彻底被熙攘的人群淹没时,他才收回目光,管家牵来了马,靖王翻身上马,若有所思的抚过那油光滑亮的鬓毛,低声对管家道“去查查十四身边那个人。”
管家应了一声,靖王骑马离开后又折了回来,嘱咐道“这事做的隐秘些,别让你十四爷知道。”
瞧十四那殷勤的劲,那人在他心里指定地位不低,若是知道他背地里查他的人,估计这靖王府里仅有的一口锅都得被他给砸了。
街摊的小二倒了杯苦麦茶,喜气洋洋的递了过去“爷,您的茶!”
景啟接了过来,用手背在碗上试了试,觉得温度尚可便递给了南箕“阿箕,慢点喝,别呛着了。”
发糕齁甜,腻的南箕嗓子里发腻,这个时候苦麦茶喝的正好,一碗下去眉头舒展。
景啟摸了摸荷包,意外的发现里面还有两个铜板,四下逡巡后买了一块咸酥饼,颠颠的递给了南箕,南箕将饼一分为二,两人一人一半。
两人边走边吃,吃完了饼也到了萧王府的门口,南箕脚下未有停顿,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,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跟景啟进了府去。
景啟常年不回皇都城,萧王府的人大多都松散惯了,除了景啟常去的屋子外,其他的屋子里都落了厚灰,景啟也懒得管理,就算亲眼看到了有人插科打诨的糊弄事,也是能不管就不管,反正回来住不了几天,他没个这份心情去管这份闲事。
所以本着其他屋子脏乱差的原因,景啟直接将人带去了他的卧房。
而且一进屋就从里面锁上了门。
南箕前脚刚进去,便听到身后传来了落锁声,他看了看忙着关窗的景啟,又看了看锁的结结实实的门,冷眸中闪烁着些许微妙。
景啟把窗户也关了几扇,只留了一扇对着水面的窗户,那扇窗户外是小池水榭,有没有人一眼就能看了清楚。
待景啟做完一切后转身一看,惊讶的发现南箕正在脱衣服,南箕一本正经的对他道“我晚上还有点事要办,咱们得抓紧点时间。”
景啟这会子还没反应过来,直到南箕脱得只剩下里衣时他才猛地反应过来,红着脸扑了过去,慌着手脚把衣服又给他套上。
南箕顿时又误会了“也行,穿着衣服也方便。”
“不不不不不!”景啟脸上烫的厉害,他强稳着心神,对他道“我不是这个意思!我,我是怕有人监视偷听。”
景啟手脚无措的比划着,解释略显苍白“关上门后就没人看到你了,也不会有人偷听咱们说话了........对吧!”
“没人看到我是真。”
南箕脸色稍缓,但声音冷的厉害“但他们想偷听却易如反掌,与其这样龟壳似的闷着,倒不如四下敞亮,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,咱们一眼便能看个清楚。”
“行!”
景啟又慌忙去开窗户开门,待他做好一切,南箕衣服也重新穿好,就是脸色不大好。
“你到底想做什么?”
景啟被他一句话给问懵了“什么我想做什么?”
“还想蒙混过去。”南箕整理着衣服,冷冰冰的说道“柳家生意不错,少东家也人缘颇广,但你以为,若没有我的同意,他当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清叶家的事!”
景啟惊道“暗中提供叶家消息的人是你!”